他站起身，走到柳楊之面前，單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直視着這位修士，眼神中的情緒讓人無法看懂。

有濃到化不開的警惕，卻也有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欣賞。

謝恒的手掌微微使勁，柳楊之順勢而為又坐了回去。

倏爾，笑了笑。

“既然如此，陛下您想問什麼？我一定知無不言。”

孟霖和左大人皺着眉頭對視了一眼，也知道接下來應當不是自己能夠聽的部分，行禮後夾着聞遠賢便退了出去。

邊走邊說。

孟霖：“什麼态度？！就算自己不是凡人也不能這麼大不敬吧？他算個什麼東西？他連人都不是……”

誰知剛出門就看見了站在門口的司淵和沈明玉。

尴尬的氣息蔓延在四人之中，一瞬間，除了司淵，所有人的表情都有那麼點微妙。

……

孟霖恰到好處地咳嗽一聲，看向被司淵摟着的沈明玉：“咳，沒想到你們還沒走。”

沈明玉收起愕然道表情，假裝沒聽見，小聲反問道：“不是說要去軍中看看嗎？”

此時已是月上梢頭，從下午皇帝密令下達到現在，沒有一個人吃飯。很不合時宜，左大人的肚子“咕噜——”響了一聲。

孟霖轉頭，看到了昔日威風凜凜的禁衛軍統領，現在的表情卻如同上朝時被人提醒牙上粘了片綠菜葉。

與此同時，聞遠賢也悠悠轉醒。

“媽……媽……媽呀，救駕……”

一聽到胳膊下夾着的人突然醒了過來，左大人趕緊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回了地上。

“大人，聞大人！已經沒事了。”

聞遠賢眼睛都還沒睜開，身體綿軟的如同一根面條靠在左大人身上，擡起顫顫悠悠的手，下意識地命令道：“左……左雲利，你愣着幹什麼？還不快去……”

話音未落，孟霖快步走到聞遠賢面前，毫不客氣啪的一聲，直接扇在了他的臉上。

“神使早就走過了，”言語中充滿了嘲諷，“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弱不禁風？還救駕？我看你怕不是想要讓陛下保護你哦？”

不得不說，有時候巴掌确實如同靈丹妙藥，孟霖這麼一掌下去，聞遠賢眼睛睜開了，身子骨也有勁了，手也不再顫抖，安穩地站在了地上。

左雲利擦了擦額頭虛假的汗，“聞大人，聞大人，結束了已經。”

聞遠賢這才反應過來現在他們已經不在書房中了，夜晚的晚風輕柔地吹拂在身上，帶來一絲涼意，也喚回了他的意識。

所以剛剛他是被孟霖扇了一巴掌？

“你……你！！！豎子！！！”年近古稀的老人面色通紅，手指着孟霖，如果怒火可以具像化，現在孟霖應當已經化為了灰燼。

“行了，我這一巴掌能給你拍醒，不找你要錢已經是看在我們同僚一場的份上了，不要不識擡舉。”

他從鼻腔中哼出一聲，轉頭看向左雲利及沈明玉：“我也沒辟谷，不如我們吃完飯再去軍中看看吧？我請客，正好……”

聽到這話，沈明玉肉眼可見地興奮了起來。

吃東西！什麼好吃的？！

她本來今天就虛弱，當時在欽天監内還沒吃上東西，一直忙到現在。

饞死草了，誰懂！

可惜，司淵清冷的聲音卻是直接打斷了她的幻想：“不必，左大人指個方向，我和沈明玉去看看就好。”

沈明玉：壞人……嗚嗚……

少女仰起頭，看向身邊的男人，眼神中的悲傷溢于言表。

察覺到懷中的目光，司淵眉頭微蹙，低頭回應，微不可查地歎了口氣：

“你很想去？”

沈明玉老老實實地點頭。

“哦？是嗎？”司淵又重複了一遍，同時擡起手在少女的後腦勺後輕輕撫摸，“那你想吃什麼呢？”

最後幾個字的聲音格外輕，近乎氣聲，在旁人聽來可能是要多溫柔又多溫柔。

可她卻從中聽出了十足的威脅。

“不……算了……”沈明玉咽了口口水，轉頭看向孟霖，幹巴巴地拒絕：“我們還是直接去軍隊裡吧，正好去看看，如果還有人化形了，我也能救一下。”

孟霖的眼神十分古怪，在司淵和沈明玉的臉上來回掃視，不知為什麼，沈明玉甚至從中看出了一絲“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不過五個人，卻是處處火藥味，左雲利隻覺着一個腦袋兩個大，連忙打起了圓場，遙遙一指最東邊，“那邊，那邊，還煩請兩位大人多費心。”

司淵點點頭，抱着沈明玉便轉身離去，晚風掀起衣袍，瞬息之間，隻留給衆人一個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