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嘲般地笑了聲,看着謝恒,一字一句道:
“我明白了。”
謝恒反而被沈明玉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弄得不知所以然,本來快要爆發的怒氣硬生生卡在半空中。
“什麼?你明白……”
沈明玉沒有給謝恒任何說話的機會,直接召出破煞劍,無視謝恒周身那天道賦予的制衡,神識掃描一圈整個書房的結構後。
“轟——”
修為大幅度提升的沈明玉,直接一劍劈開了右手邊的牆壁。
煙塵紛飛中,露出了後面的密室
這是存放梓安身體的密室。
沈明玉一劍指向其内,昂頭看着謝恒。
“是不是因為梓安?是不是?”
謝恒面色鐵青,卻立在原地,渾身僵硬,不敢動分毫。
沈明玉見此,也不廢話,一躍而下。
而下一秒,她就立刻僵在原地。
一般來說,桃花妖是很有辨識度的,畢竟她的師姐就是桃花妖,所以沈明玉很清楚她們這個種族所有的特點——嬌美的容顔,無法遮蔽的粉色指甲,周身若有若無的香味。
就像現在,原先的冰棺被梨木雕花床所取代,鲛人紗飄蕩在空中,拳頭大的夜明珠鑲嵌在四周,
梓安面色紅潤地躺在其中,手中扣着枚邪器,呼吸均勻,像是微醺後緩緩睡去,空氣中飄散着淡淡的,有些黏膩的香味。
沈明玉扭頭看向謝恒。
但謝恒隻是低着頭,沒有看沈明玉,也沒有說話。
“呵……”沈明玉冷笑一聲,剛想上去将謝恒拉到密室中,卻被天道的屏障牢牢擋住,不允她突破分毫。
沈明玉隻得作罷與謝恒當面對質的念頭,挽了個劍花,将破煞劍藏在身後,走到梓安身邊,仔細探查着她的身體和精神狀态。
擁有神魂強度的她已經不再是先前那幾乎完全感知不到靈魂的草妖了,而當她仔細看向梓安時,原先那死了一半的心,徹底死了。
司淵說得對,這不是梓安,她就是個怪物。
身後傳來些許動靜,謝恒緩步走下密室,與她并肩。
男人有些落寞的聲音傳來:
“她沒有醒過,但是……和之前不同了,我看着她活過來,很……很欣喜。”
沈明玉的眼底滿滿都是怒火,她轉身看向謝恒,強行忍住自己想一劍劈死他的沖動,深吸一口氣,冷靜地說道:
“這不是梓安。”
謝恒沒有說話。
或許是心虛?又或許是否認?沈明玉不知道,她隻能向着這凡間的帝王解釋:“她已經沒有靈魂了,知道嗎?原先她□□是半人半鬼,再加上妖的血脈,把她的靈魂生生拖垮。”
凡人看不出,可是她看得真真切切。
“她已經沒有靈魂了,你知道嗎?她現在……”
謝恒擡手直接打斷了沈明玉的說話:“我知道。”
沈明玉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謝恒這時才對上沈明玉的眼神,有些茫然,又有些頹廢。
“我知道,我就是控制不住,我做不到放棄那一點可能。其實你和司淵消失一段時間後,南樓來警告過我,天華的神使也來找過我,而我在拿到邪器的瞬間,就……徹底失控了。”
沈明玉眯了眯眼,看向身邊的男人,突然想起了先前南樓說的話:
如果我發現你會因此動搖,那我會立刻毀掉梓安的軀殼。
而當時謝恒說了什麼?
他說:好,可以。
沈明玉低頭看向面前與睡着無異的桃花妖,突然伸出手,籠罩在她的面上。
溫熱的吐息噴灑在掌心,帶來絲絲酥麻
“你要幹什麼?”謝恒的聲音突然厲聲高呼,充滿了防備。
不過是瞬間,沈明玉就察覺到了天道對她的桎梏,一股看不見的力量将她強行從謝恒身邊拉開。
随後“轟——”的一聲。
那神秘的力量将她直接摔至一邊。
沈明玉震驚地看着謝恒。
這是她還未擁有神魂前,從未有過的感受,好似那時,天道的目光還沒有注視到她身上,她還沒有過這種處處受限的感覺。
而現在,不過是謝恒簡單的一句話,就足以讓她落敗。
她用破煞劍撐着身體,劍刃好似感受到天道對于她的違逆,在密室中嗡嗡作響,想要吓退天道,卻不過是無能狂怒。
而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甚至完全無法感受到的地方,一股綿密的力量撐起了她的軀體,流淌進她的四肢百骸,将她對于身體的控制權從天道之下奪了回來。
“你知道嗎?”沈明玉搖搖晃晃地站起身,雙眼緊緊盯着謝恒,無邊的憤怒席卷心頭,“在距離京城不過兩百裡的地方,溪村哨所。”
再聽到“溪村哨所”四個字的瞬間,謝恒的瞳孔放大了片刻。
沒來由的,沈明玉感到心髒一陣疼痛,而下一秒,無邊的怒火就吞噬了先前所有的情緒。
“區區兩百裡,區區兩百裡,甚至不是戰争的最前線!”
“有人因為你的私心,永遠看不見明天的太陽!”
奪目的光芒充滿這個密室,突破天道的力量附着在鋒利無比的劍刃上,寒光乍現,隻是刹那間,天地都仿佛凝固,随後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劍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