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長安，這樣連名帶姓稱呼一個人，并不大禮貌。即便是長輩也很少如此稱呼。但白一心還是老老實實回答了她。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許凝婉不知道在思量着什麼。倒是王昭儀，一改方才谄媚的神态，趾高氣昂地沖她道：“你是什麼身份，見了我和許姐姐也不知道行禮？！”

白一心有些不知所措，小心翼翼問道：“兩位姐姐是......是誰？”

她對長安的人事并不熟悉，故而不知道自己這一句話其實已經得罪了許凝婉。畢竟丞相之女，天之驕女，長安城應該是無人不識的。

此前白一心聽過府裡的人提起，說大将軍和這位丞相之女是有婚約的。可是多年來，大将軍忙着抵禦外敵，一直在邊關打仗。似乎根本沒有履行婚約的意思。

她也曾問過大将軍，那時候大将軍的回答是：“這是兩家宗族定下來的婚約，要娶讓宗族去娶，與我何幹。你不必在意。”

當時她對他堅信不疑，白一心回想起過去那個自己，簡直是天真得可怕。

而王昭儀雖然也天真，但終歸是比白一心多了很多的底氣。

“家父是吏部郎中，而在你面前的這一位——”王昭儀提到許凝婉就高貴的身份，就仿佛是在自己臉上貼了金箔一般，“這是當今丞相之女。”

白一心想了想，她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誰。從小就是被師父帶大的，早些年在道觀裡長大。後來鬧了兵災，就開始逃難，四海為家。

她思忖了片刻，決定還是老老實實向兩人行個禮。便道：“見過兩位姐姐了。”

王昭儀翻了個白眼，嗔怪道：“誰是你姐姐呀。這人呐，出身微賤，就别老想着攀高枝。不過是個小妾，比将軍府的下人高明不了多少。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說着瞧向許凝婉，“姐姐你說是吧。”

白一心瞧見許凝婉的眉頭微微皺了皺。心下倒是了然，她向來擅長察言觀色，知道許凝婉私心裡必定也瞧不上這個王昭儀。可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王昭儀這性子，特别适合被人當刀子使。

許凝婉不置可否，王昭儀便當是默認了。白一心不想和她多做糾纏，她不知道這些人在朝中和大将軍是不是有什麼休戚相關的利益。若是因為她而得罪了這些人，隻怕會連累大将軍。

于是她福了福身道：“兩位姐姐說的有理。隻是此事日正當空，一心身體也有些不适，就失陪了。”說着便要離去。

臨行前，她無意中和許凝婉對上了目光。那一瞧之下，白一心隻覺得身上起了些寒意。眼前這個女子話雖然不多，但一直在觀察她。

她跑江湖久了，經常都是她冷眼旁觀别人。所以對于這樣算計的眼神非常熟悉。

路過許凝婉身邊的時候，白一心一個不留神，腳下一絆撲倒在了地上。身後傳來了王昭儀放肆的笑聲。

白一心這一摔猝不及防，來不及緩沖。衣衫也破損了，撞擊到了膝蓋。萬媛連忙上前扶起了她，正要轉身沖那兩人破口大罵，卻被白一心一把攔住了。

她微微搖了搖頭，身後傳來了許凝婉關切的聲音：“一心妹妹，你沒事吧？怎麼這麼不留神，摔傷了沒有？”

白一心艱難地站起身，忍着痛道：“沒有，是我走路沒注意腳下。絆到了姐姐的腳，姐姐痛不痛？”

許凝婉一怔，旋即露出了一絲笑意：“多謝妹妹關心了。”

“如此便好，妹妹先行告退了。”說着在萬媛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地走了。

走出去十幾步遠你，萬媛咬着唇不忿道：“主子，分明是她腳下使絆子，你怎麼還要關心她痛不痛？！”

白一心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她方才也是一番審時度勢，在郡主的生日宴上和别人起争執，總歸是讓郡主沒有顔面。何況即便是争執了，也未必能有什麼好處。倒不如讓許凝婉知道，她對她的敵意心中有數。

其實那個時候，白一心已經隐約有些擔心了。但她沒有想過，一個女人狠毒起來可以到那般地步。

半路上，白一心遇到了郡主。瞧見她這般狼狽，郡主也頗為詫異。但白一心隻是說她自己不小心摔的，絕口未提遇到許凝婉的事情。

郡主嗔怪道：“你看你，怎麼傷成這樣。罷了罷了，這衣服是不能穿了。我正好有些衣服穿不上了，估摸着你應該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