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予瑤抱着腿蹲在一邊,看着越來越混亂的局面,終于忍不住了,猛地站起身大吼一聲,“都住口!”
院子裡瞬間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齊刷刷地看向蘇予瑤。
隻見蘇予瑤撣了撣長袍,緊了緊護腕,背着手、岔着腿、仰着頭,慢條斯理地說,“吵什麼吵?你們怎麼都不問問我想走不想走?!”
玄風沒有收住怒火,一指蘇予瑤,高聲喝道,“你敢走?!”
蘇予瑤一聽,立馬瞪起眼睛,王八蛋!害得我這麼慘,還敢吼我?!
玄風自知理虧,眨巴着眼睛,放下手,換了個柔緩的音調,說,“丫頭,聽話,不要走……”
這還差不多!
蘇予瑤傲嬌地白了玄風一眼,說,“我知道你們都是為了我好!爹娘為了保護我,想讓我換個環境,大人有自己的想法,所以不讓我走……”
大人?玄風愣了一下,臭丫頭還在生氣……
“但是……”蘇予瑤轉向山神奶奶,問道,“山神奶奶,您一直要把我留下,到底是為了什麼?”
“你是山神的血脈!留在仙山,難道不應該嗎?”山神奶奶用沙啞的嗓子悠悠地說道。
蘇予瑤淡淡一笑,問道,“如果說,山神的血脈不能離開仙山,那為什麼您會同意我爹去天宮當差?!”
“你爹那時候已經長大了……”
“到底是不讓我走?還是不讓我跟我娘走?”蘇予瑤并沒有給山神奶奶解釋的機會,追問道,“如果我走,但是不去冰輪宮,可不可以?”
“呃……隻要不出仙山的地界,都可以!”山神奶奶并沒有完全反對。
蘇予瑤微微一笑,說,“我會走,但我不去冰輪宮!”
“閨女!你不去冰輪宮,能去哪裡啊?!”朗織擔憂地問問道。
“我要去……”蘇予瑤昂着頭,望向逐漸黯淡下來的天光,堅定地說,“雪山!”
“不行!”
“不行!”
“不行!”
玄風、朗織、卿月拒絕得出奇的一緻!
“為什麼不行啊?!”蘇予瑤對他們的反對十分不解,“雪山是我們狼族的分□□就是我的地盤!我回我自己的地盤,有什麼不行的?!”
“不行就是不行!”玄風突然嚴肅起來,對蘇予瑤厲聲說道,“你就在我身邊老老實實地待着,哪都不許去!”
玄風心裡清楚,如果讓丫頭去雪山,那就相當于讓她認下了狼族雪山分支統領的職位,萬一丫頭真的當上了狼族分支的統領,那她将會面對無盡的紛争,陷入未知的危險……
“憑什麼你說不行就不行?!”蘇予瑤并不理解玄風的擔憂,隻是覺得作為愛人和仇人的玄風對她的管束越來越嚴,讓她透不過氣來。
“瑤兒,這件事,你必須聽我們的!”卿月走到蘇予瑤身邊,撫着蘇予瑤氣鼓鼓的臉蛋兒,說道,“狼族野蠻成性,不适合你……”
“怎麼不适合啦?!”蘇予瑤擋開卿月的手,“狼族崇尚弱肉強食、适者生存的法則,最合我的胃口!”
卿月倒吸一口冷氣,她又想起了在狼族山洞内看到的渾身散發血腥味的蘇予瑤。
“瑤兒,聽話!”卿月耐着性子輕聲勸道。
“我不!”蘇予瑤倔犟地說,“我就要去!我早就要去的!我爹在雪山的時候我就想去的!”
“閨女!”朗織嗷唠一嗓子,打斷了蘇予瑤的話,“你少提你那個冒牌爹!野蠻的族群能教你學什麼好?!”
朗織并沒有見過薩寒一,隻因為蘇予瑤稱其為“爹”,朗織就對薩寒一充滿了敵意。
蘇予瑤撇了撇嘴,嘟囔着,“怎麼教不了好?狼族崇尚一夫一妻,你們能做到嗎?!”
朗織尴尬地嘎巴嘎巴嘴。
“況且是狼族的爹娘救了我!要是沒有他們……”
“是!爹知道!但是……閨女……”朗織突然悲情起來,雙眼含淚、哆嗦着嘴唇說道,“爹才是你本源的爹啊……”
朗織并不知道蘇予瑤去雪山意味着什麼,也并不擔憂她是否會變得野蠻殘忍,他隻是單純地忌諱自己的閨女喊别人“爹”。
蘇予瑤厭倦了玄風的管束,也不理解卿月的擔憂,但卻有些同情朗織。
“爹!”蘇予瑤挽着朗織的手,笑着說,“您都說了,您是我本源的爹,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您又何必争得這一聲稱呼呢?如若非要計較的話,那我的親生爹爹和阿娘在這九泉之下是不是也不同意我與你們相認?”
朗織抹了把臉,沒有吱聲。
“再說,狼族的爹娘對我有恩,如果沒有他們,咱們恐怕不會這麼快相認,所以,咱們還要感謝他們呢!”
蘇予瑤洋溢着笑臉,在夕陽的餘晖之中顯得那樣的溫暖人心。
“閨女!”朗織一把摟住蘇予瑤,感慨地痛哭起來,“啊——!我的閨女——!我的好閨女——!”
卿月看着朗織哭成這個樣子,止不住的心酸,也偷偷地擦拭着眼角。
山神奶奶看着自己的寶貝兒子哭成這副德行,心疼得趕緊上前哄道,“織織不哭,織織不哭……”
山神奶奶的話一出口,朗織的哭聲戛然而止,卿月也尴尬地收了眼淚,玄風也慢慢地把牙齒松開。
蘇予瑤被山神奶奶的話說得渾身起雞皮疙瘩,連忙從朗織的懷裡拱出來。
山神奶奶看着大家都貌似冷靜下來了,便慢悠悠地說,“我贊成瑤兒去雪山!”
三對兒大白眼齊刷刷地翻上天。
“不過,去雪山之前,有一件事必須需要做!”山神奶奶把她缺失手指頭的手伸到蘇予瑤的面前,“瑤兒,你得幫奶奶把手指頭補上!”
“啊?!”蘇予瑤看着眼前如枯樹枝一樣的手,“這……咋補啊?”
這隻手不僅毫無血色,還隐隐地散發着一股腐肉的味道。
蘇予瑤捏起鼻子,為難地說,“山神奶奶,上次我切了您的手指頭,是我不對!可是,您讓我給您補上……我真的不會!”
朗織點了一下蘇予瑤的腦袋,低聲說,“捏什麼鼻子?!把手放下!”
蘇予瑤不情願地放下手,嘀咕着,“太臭了!像屎……”
朗織用手指頭敲了一下蘇予瑤的腦袋,“像屎也不許說!”
卿月把蘇予瑤拉到身邊,冷冷地說,“沒必要為難瑤兒,想怎麼懲罰我替她擔着!”
朗織一看卿月的臉色,趕緊讨好地說,“哪有什麼懲罰……”
“如果不把我的手指頭補上,你們都會後悔的!”山神奶奶嘶啞着嗓子吼道。
所有人再一次愣住了,氣氛瞬間又一次尴尬起來……
“娘娘!”羽情柔弱的聲音,袅袅飄來,“先讓瑤兒小姐吃飯吧!”
山神奶奶轉頭怒視着羽情,“狐狗東西!哪裡就輪得着你說話?!”
“娘……”
“山神奶奶!”羽情微微屈膝,不卑不亢地說道,“這裡是瑤兒小姐的院子,自然要以瑤兒小姐為重,飯已經做好了,小奴請娘娘示下是否讓瑤兒小姐用飯,有何不妥?”
山神奶奶瞪着眼睛,張了張嘴,想罵又不知從何罵起。
卿月贊賞地看着羽情,說道,“時間不早了,是該讓瑤兒用飯了!擺飯吧!”
“回娘娘!飯已經擺好了!在瑤兒小姐的屋裡!”羽情低身回道。
卿月微微一笑,“瑤兒!先去吃飯!”
說完,拉着蘇予瑤轉身邁進房間。
朗織輕歎了一口氣,低頭跟上。
卿月腳步一停,回頭瞪着朗織。
朗織的腳正懸在門檻上,邁進去的話,按照卿月的眼神來看,很可能會剁了他的腳。
“那什麼……你們吃吧……”朗織收回了腳,老老實實地站在了門口。
玄風不屑地瞥了一眼朗織,撩起長袍邁進房間,沒走兩步,又一轉頭邁了出來。
咚!
房門在朗織的面前、玄風的身後,緊緊地關閉。
“哼!讓我閨女轟出來了吧!”朗織幸災樂禍地說道。
玄風沒好氣地白了朗織一眼,“您不也沒進去門嗎?!”
山神奶奶點着自己的寶貝兒子說道,“沒出息!竟然讓那倆妖精給拿捏得死死的!”
随後,又一轉頭,看着顔面盡失的玄風,笑着說,“您怎麼也沒出息了?看來,還是我家乖孫兒厲害,竟然能把一個天君治得服服帖帖!”
玄風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說,“丫頭年齡小,我自然會多慣着她一些……”
“切……”朗織對玄風的說法嗤之以鼻。
咕咚!門又開了!
羽情低着頭走出來,瞥了瞥朗織和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