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意将“關”這個字咬得重了些。
小鬼扯了扯嘴角,露出同這張臉格格不入的嘲諷表情:“姓李的都是些利欲熏心兩面三刀六親不認之人,能同我有什麼關系?”
連用了三個詞語,很好,看來是真的恨極了這李府,郁熹當即同仇敵忾:“的确,這姓李的沒一個好東西!”
小鬼臉色一僵,又白了郁熹一眼:“不能一概而論。”
臉變得還挺快,郁熹不得不調整措辭:“既然李府有人坑害你,而我們有共同的敵人,不如先把我們放出去,再為你讨回公道!”
這話說得義正言辭,卻不知戳到小鬼哪個笑點,咯咯笑了好一陣才饒有興味:“可我怎麼保證你們還會回來?不如先把你們殺了,再煉化魂體為我所用,這樣不是更好?”
“我們當然是守信之輩!怎會做出如此背信棄義之事,我們可以發誓!”郁熹當即就伸出四根手指表明自己的決心,可小鬼隻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尴尬地放下手指,郁熹心道這小鬼看着年紀小,心思卻一點都不單純,不好糊弄。
眼睛轉了轉,郁熹狀似随口一提:“這李府還真是小氣,每隔二十年才送一個人來孝敬你,也不知能不能吃飽。”
暗中強調“一個人”,郁熹說完視線輕落在小鬼臉上,不動聲色地觀察她的反應。
一直在旁邊默默調息養生的時雨,突然注意到郁熹說這句話時聲音有些發緊,身闆也略微挺直了些。
她在緊張,時雨當即意識到,是因為這話帶有挑釁意味,還是因為其他?時雨略微一思索,明白了郁熹的用意。
她在試探,試探這鬼是不是隻吃李家人,畢竟副棺裡的屍體不是幹屍,也就是說小鬼并未下手。
難道小鬼身上有什麼禁制?時雨不免想得更深,卻沒想小鬼直接承認了。
“你很聰明。”小鬼微眯着眼看向郁熹,第一次正視這個分明害怕又強撐着的丫頭,瘦瘦小小的,看着就不好吃。
隻有眼睛還算看得過去,明明想套話,卻依舊水潤澄澈,顯得格外真誠。
“我的确不能吃了你們。”小鬼詭異地笑了笑,眼裡迅速爬上一層森然惡意:“所以你那套讓血變好吃的說法,對我來說沒有用。”
“我可以現在就直接殺了你們。”小鬼掌心向上聚起一團黑氣,等看到那膽大的丫頭面色緊繃,才不緊不慢道:“不過你剛剛問了我幾個問題,輪到我問你了。”
“首先,你們是什麼人?又是什麼關系?”小鬼的視線在兩人身上來回打轉,目露探究。
這個男子雖然擋住臉,但擋不住他那香氣四溢的神魂,似乎是脫離了他原本的身體,讓人探不清虛實,這才是她到現在還沒動手的主要原因。
至于這個女人,分明從頭至尾都是個普通人類,為何能抵禦她的鬼氣,行動自如彷佛絲毫沒受到影響?
現在還不是激怒小鬼的時候,郁熹想拖延時間故意多解釋幾句:“我們就是普通人,我家住在東街的巷子尾,原先是個燈籠鋪子,如今被我改成紙紮人鋪子。你看,這些都是出自我之手。”
指了指堆在角落的紙紮人,郁熹繼續道:“至于我們的關系......”
她原本想搬出那套遠房表弟投奔她的說辭,卻沒想小鬼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突然打斷:“可别想着騙我,否則。”掌心聚集的黑氣陡然膨脹了一圈。
郁熹一頓,想了想雙手搭上時雨胳膊,選擇了另一種說法:“他是我夫君。”同時手下用力,示意時雨配合她。
好歹是拜過堂的,這話她可不是胡說,小鬼總不能說她騙人吧?
胳膊上傳來的熱度有些陌生,時雨垂眸,隻見郁熹幾乎半個身子都靠着他,這是一種極其信任和依賴的姿勢。
感受到郁熹的暗示,時雨淡淡“嗯”了一聲,小幅度地挪了下胳膊,避免郁熹按壓到經脈,從而發現他有些加速的心跳。
郁熹自然不知,此時她全副身心都用來應付小鬼,剛回答了這個又聽到她問:“那你們有孩子嗎?”
“我們剛成婚不久,現在還沒有。”郁熹應答如流,全然沒注意到時雨面上的不自然。
小鬼安靜片刻,又咯咯笑起來,似是想到什麼有趣的事,看向兩人的視線興緻盎然。
“既然如此,我們來做場遊戲吧,順便送你們一個孩子。”
手上的黑團陡然向郁熹襲來,時雨想都沒想擡手抵擋,還不忘将郁熹拉到身後。
隻是黑氣在臨近之時,猝不及防地分為兩股,躲開時雨的防禦直直沖進兩人的眉心。
兩人瞬間倒下,小鬼也化作一團黑影消失不見,墓穴裡突然安靜下來,隻依稀回蕩着她鬼魅的笑聲。
沒人發現,角落裡的一具紙紮人,緩緩睜開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