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熹連夜給自己紮好紙人,一大早尚在睡夢中,又被外邊的動靜吵醒。
打着呵欠從屋裡出來,郁熹原本還有幾分淺淡的起床氣,但一看見院中的幾人,那點殘存的睡意消失得一幹二淨。
“你們昨晚幹啥去了?”
靜山、靜明、觀空三人立于院中,眼底下都有不同程度的青黑。
尤其是觀空,許是因為年紀小,雙眼失去了往日的神采,顯得格外空洞無神。
“郁檀越。”見到她,觀空強打起一絲精神,兩眼終于緩緩聚焦:“我們好像真的撞邪了。”
“觀空,不可妄語。”靜山出言制止,但他的狀态也好不到哪裡去,略帶希冀地看向郁熹:“聽聞郁檀越昨日也碰到異常之事,今日我們前來,就是想了解一下情況。”
原是為了昨日的事,郁熹擡腳走下台階,比她先一步出來的斐青珵遞給她一杯熱茶醒神,又自然地擡手為她理了理略顯淩亂的衣領。
本着非禮勿視的原則,靜山和靜明微微側目,在心裡大概明白了二人的關系。
喝了口熱茶潤嗓,郁熹将昨日的各種倒黴事一一道來,聽得斐青珵眼尾略微下垂。
雖然她說得輕描淡寫,彷佛隻是小意外,但稍有不慎,怕是會讓郁姑娘受傷。
事已至此,他不能再置身事外。
“本來我以為是有鬼故意生事,”郁熹說到這看了斐青珵一眼:“但他在我身上并未察覺到鬼氣。”
“你們又是怎麼回事?”
靜明面色淡然,靜山不知如何開口,觀空總算回了神,憤憤不平:“昨日裡先是有師兄不知何故,将禅房門挨個拍得震天響,所有人都不得安眠。”
“又有人舉着火把,說要去燒了柴房,好不容易将人制住,又出了各種五花八門亂七八糟的事。”
“總之鬧了一夜,早上好不容易安靜下來,一問他們卻都不知發生了何事,簡直像是......”
察覺到靜明師兄投過來的冷淡視線,觀空連忙将“中了邪”三個字死死壓在喉嚨裡。
“同斐檀越說得一樣,在鬧事的弟子身上,我們也沒察覺到邪氣。”靜明對着斐青珵低頭行禮:“不知斐檀越可有看出什麼?”
雖然他察覺到此人神魂與□□有異,但修為卻是不俗。更重要的是,氣息清正隐隐帶着靈壓,應是有傳承的正道修士。
斐青珵略一思索,薄唇輕啟:“生魂作祟。”
靜明雙手合十,輕聲道了一句:“果真如此嗎?”
這倆怎麼突然變謎語人?郁熹不解,正要開口詢問,斐青珵主動解釋:“生魂乃是活人魂魄離體,往往不沾染邪祟,讓人難以察覺。”
“若是被生魂附體,被附身者會短暫失去一段記憶,但這種附體維持的時間不長,會受到原本魂魄的排斥。”
觀空恍然大悟:“所以才接連不斷附身這麼多人,但寺裡怎麼會有生魂?”
關于這點靜明也不解:“尋常情況就算生魂離體,也不會超過半炷香時間,如今都過去一日一夜。”
“況且,”靜明擡眼,視線落到剛出房門的安安身上,在她眼裡看到一絲憤然和惶恐,“我懷疑幾日前,我也被附身過。”
郁熹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帶安安和她祖母過去的,也是那生魂?”
當時她們隻知道安安祖母被抽出生魂,如今一聯系起來,竟都同生魂有關。
這下輪到另外靜山和觀空聽不懂了,郁熹隻好讓安安再把事情講一遍。
聽到最後,觀空忍不住直言:“寺裡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原來是我們錯怪王檀越。”
觀空雙手合十行了個大禮表達歉意,王淇安也大緻弄清來龍去脈,卻更關心另一件事:“那我祖母可還有救?”
靜明略一沉吟:“若生魂尚在,肉身安好,應還有救。”
眼睛一亮,王淇安期期艾艾:“現在該怎麼辦?”
現在擺在面前的線索有二,一是主持的禅房,找出那個取魂之人,二是四處作祟的生魂,若抓到應該能知道不少信息。
靜明與靜山對視一眼,靜山主動開口:“我同靜明去拜見主持,至于你們......”
郁熹主動應承:“我們去抓生魂。”
“好,那就有勞諸位。”靜山點了點頭,又看向觀空:“你留下,别亂跑。”
撇了撇嘴,觀空明顯面色不滿,又不敢反駁二位師兄的決定,隻好不情不願道:“是。”
等他們走後,郁熹看向斐青珵:“你如今修養得如何?不行的話我自己去就是。”
搖了搖頭,斐青珵露出一個略帶安撫的淺笑:“已經無事,我同你一起。”
知道這人愛逞強,郁熹将人細細盯了幾分鐘,看不出一絲勉強後才同意。
至于剩下兩個人,郁熹想了想:“你們就待在這裡,萬一有什麼突發情況,也能快點聯系到人。”
觀空微微瞪大了眼,怎麼這邊也不要他幫忙?雖然修為尚淺,但他好歹也是有點法力的,絕不會拖後腿!
隻是還沒等他開口表達不滿,郁熹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語氣帶着一絲勸哄:“安安之前或許就是被生魂盯上,如今隻能麻煩觀空小師傅保護她。”
耳朵動了動,觀空一臉穩重,拍了拍胸脯:“行吧,那就交給我。”
壓下心底的笑意,郁熹點了點頭:“好。”
隻是臨出門時,悄悄将斐青珵拉到一邊:“之前你在曉晴院子門口施的那個術法,能不能也在這裡弄一個類似的,免得她倆着了道。”
斐青珵自然不會拒絕,直接擡手起勢,将一道法印打入院牆。
暗中留意着他的舉動,見他施術後臉不白氣不喘,連眨眼頻率都沒變一下,郁熹放了心:“走吧。”
斐青珵跟在身後,眼底漫出幾分笑意。
剛剛郁姑娘的舉動他都一清二楚,保護她們是真,但借此試探也是真。
郁姑娘着實擔心他,看來得讓她好好放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