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最容易死人。”柳容凝滿眼淡漠，她們都隻是芸芸衆生渺小的一個，若是沒有周問含的出現，她們幾人不是死去，就是要苦苦掙紮，絕不會有善終，莫涼笙也不會有。
“是啊。”莫涼笙彎起唇角，看着下面整裝待發的人，沒有豔麗的服飾與妝容，現在的她們未施粉黛，衣着輕便，眼裡的光更是驚人，“都準備好了，何時出發？”
“現在就走。”柳容凝點頭，見柳容非也在，唇角的弧度大了些，柳容非便是柳容非，向來會權衡利弊。
長公主心裡有江山，柳容非不會是首選。
于飛雲和林伊婉先傳送到雪梨山，周問含幾人分别開啟傳送陣，将所有人傳送過去。
雪梨山一如往昔，風雪之寒入骨，累累白骨不減反增。
周問含幾人用靈力護住她們，各自坐下，将她們圍在其中，比她們早一步引靈氣，霎時間雪梨山震動，風雪卷起，周問含和柳容凝同時将斬月與隕陽甩了出去。
沒了陣法的壓制，黎白與夕無的實力仍是巅峰狀态，很快歸于平靜，隻剩靈氣翻湧。
一日、半月、三月……半年，煙雲門各宮殿早已正式建成，按各自喜好及天賦，分别入丹閣、器閣、符閣……
門中之人都在築基以上，劍法與醫術乃是必學，至于能達到各種程度，就要看個人了。
喜經商，想為官，又或是其他，日後等安定下來，都會單開一閣。
柳容凝咬下半顆荔枝，唇瓣泛着水潤的光澤，将她的手推到唇邊，周問含很自覺的将剩下的半顆吃下，柳容凝伸手又剝了一個，遞到她唇邊，餘光瞥見莫涼笙，她淡然的擦手。
“我們走後不久，皇帝的身體有所好轉，同月底三皇子逼宮，被五皇子擒住，參與之人全部被皇帝處決，朝野振動。”
“次月四皇子戰死沙場，長公主帶兵出征，多次被人算計，不過她身邊的人不少，有驚無險。”
“戰事至今未停，皇帝有意扶持五皇子，在朝堂上直接與二皇子對上，長公主與大皇子都有兵權，也不容小觑，但大皇子無母家支持，長公主是皇後所出，六皇女最受皇帝喜愛，已經入朝為官。”
其他皇子皇女，不是實力不夠，就是無繼承得機會。
柳容凝捏住荔枝，似笑非笑的道：“教養出來的孩子有能力，他應歡喜。”
“那是他們未成長起來之前。”莫涼笙眼裡泛起嘲意，“一月前修仙界的第一人敗于君子風劍下，君子風仙魔同修，現已成為魔尊，與修仙界正式開戰。”
“敗了啊。”柳容凝心中的隐憂越發濃烈，天下第一敗了，那就意味着周問含與君子風必有一戰。
周問含看出她的心思，輕輕的捏了捏她的手，柳容凝低笑出聲：“該走了。”
放眼望去，柔中帶剛，很有迷惑性。
“門中之人都有一枚煙雲令，是你們身份的象征，上面刻有你們的名字，可擋元嬰一擊，若是碎掉，門中會以最快的速度援救。”
看着下面的人欣喜溢于言表，柳容凝勾起唇角，慢悠悠的再次開口：“内有靈石與銀兩，諸位不要忘了用。”
聽着下面越演越烈的歡呼聲，柳容凝面上的笑意更加真切，生而為人，境遇不同。
她們之中有獲罪于皇家，有被家人所賣，有被惡人所拐，也不乏走投無路，不然誰又願意自輕自賤，倚門賣笑。
曾經的身份，窮其一生都無法脫離，現在的身份，是新的開始。
心中的激動難以平複，滿是泥濘的她，會憐憫同樣遭遇的人，站在山腳的她，無能為力，站在山巅的她，可以為有着相同經曆的人，開辟出一條路。
周問含庇護了她們，她們又庇護她們，以後會有源源不斷的人，不再困苦不堪，希望能一直延續下去。
沒有經曆過的人，不會懂其中苦楚，日後煙雲門也許會如第一樓閣一樣，被世人所不齒，但那又如何，忽的正了神色：“正逢亂世，百姓苦不堪言，諸位可願出一份力？”
“弟子自當願意。”
“弟子也願意。”
……
有人沉默，有人憂愁。
縱然世間萬般不公，她們仍舊殘存着一絲善心，隻看是面對誰。
“不是我們不願，隻是我們送出的東西，有人嫌髒。”
“即便是收了，也會罵我們的銀兩來的髒。”
“就連是靠近，也會被厭惡。”
“看的順眼才送，看不順眼的不必送。”風流光嗤笑出聲，“銀兩都是你們幸幸苦苦賺來的，憑什麼解了他們的危機，還反過來被罵。”
“不知好歹之人，何須浪費時間。”于飛雲一改往日的乖巧，冷冷的道。
“全憑自願。”莫涼笙摩挲着腰間的玉牌，似笑非笑的道，“随心而為便可。”
柳容凝輕笑一聲，眼波流轉殺意漸濃：“救與不救，送與不送，諸位随意，此舉隻是讓天下人知我煙雲門。”
周問含望着她的側顔，腦海裡浮現出她救人的模樣，很美。
“以已身為重，出門在外萬般小心，煙雲門是你們的家，受了委屈，可以告狀。”
“弟子謹記。”
莫涼笙接收到柳容凝的眼神，施施然的起身：“煙雲門建立的初心，請諸位牢記，日後煙雲門免不了被人議論，但那些都不痛不癢，唯有自己實力強勁，才能真正掌握自己的人生。”
“弟子謹記。”
“去吧。”
“是。”
看着一衆弟子被傳送出煙雲門，柳容凝幾人心中卻生出一股不舍，出門在外，怕她們被欺負。
都是曾苦苦掙紮的人，曲意逢迎，看人臉色，是信手拈來的事，為人處世，比她們身邊的人還要圓滑。
對視一眼，齊齊歎氣。
“我們也走吧。”
“嗯。”柳容凝牽住她的手，和她一起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