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淵發覺了自己屋子裡有人,愣了愣,随後恢複了日常的樣子:“阿善?你來有什麼事嗎?”
這客套的語氣,讓元靖心底的尴尬心情又更增了一層:“徒兒是來向師父道歉的。”
隐淵垂下眼眸,兀自坐下,拿起了茶杯:“來人,沏茶。”
元靖忙回道:“剛剛徒兒在此等候師父,已經有人沏好了茶,我給您倒。”
待元靖滿上了一杯茶,隐淵喝了一口,水溫已經微涼,茶香都淡了,他放下杯子,罕見的對元靖露了笑臉:“道歉?你若是為了那次的争吵來的,就不必多言了,我一把年紀了,還能跟你個孩子計較?”
元靖有些呆滞,最後隻木然的說道:“師父不怪罪我就好了,這些日子,我一直……寝食難安。”
隐淵搖了搖頭,歎息道:“身為皇子,若是整天為了這點情緒上的事煩惱,那真是什麼事兒都做不成了。”
元靖拘謹的站着,隐淵也覺得有幾分尴尬,站起身道:“我剛好要去承明殿找皇帝,說說簡譽的事,不如我們一起吧,邊關外族來犯,我也想聽聽你的意見。”
“是。”
去承明殿的一路上,元靖都試圖想跟隐淵搭話,可卻不知該說什麼,隐淵似乎也沒有要跟他說話的意思,最後兩人隻能一路沉默着到了承明殿。
隐淵先是将藥方拿出來,說了蕭順的意見,元玦示意自己了解之後,又說起了邊關異動的事。
隐淵心裡已經有主意,問一旁站立着的少年:“阿善,你怎麼看?”
因着以前提出的主張都是以和為貴,被父皇和師父屢屢指責,說他太過軟弱,隻懂得一味的退讓,沒有做帝王的決策力。所以後來他每次遇到提問,都會反着自己的本能去思考,盡量往他們想要的答案上靠。
“回師父話,阿善以為,那些邊關部落不過是些蠻夷,屢屢進犯,也是想試探我國邊防的戰力,不如,一舉殲滅,全數絞殺,也好給别的小國家,做個警惕。”
隐淵和元玦對視一眼,其實這個事情,他們已經飛鴿傳書讨論了幾次,答案都是,以吓唬為主,如果對方不知好歹,就打到他們三五年之内不敢再來犯我邊境。
“皇帝以為呢?”隐淵問道。
元玦搖了搖頭:“太激進了,阿善,關于國與國之間的共存問題,你給出的答案,要麼太過軟弱,要麼太過不留餘地,都不算好。”
元靖心底一涼,暗暗咬了咬後槽牙,自己怎麼做他們都不滿意,其實,是對自己這個人不滿意吧,同樣的說法,如果是簡譽來說呢?如果他主張議和,他們會說簡譽很善良很謙和,是位君子。如果他主張攻打,他們又會說簡譽很有帝王的魄力,是位好皇帝了吧。
小小的少年在一次次的較量中,已經明白了,掌握話語權的永遠都是權利之巅的人。如果今日坐在這張龍椅上的是自己,那麼自己說什麼,也都是對的。
自己自從被鋒利的崖壁割傷了後腦勺,就落下了頭疼的毛病,隻要過度勞累和過度用腦,就會很疼,可是好像沒有一個人注意到自己的傷痛。
他們,還是一遍遍的否定自己的價值,也否定自己的付出。
隻是現在他還不夠強大,隻能聽從長輩的教誨,然後去學習他們的長處:“父皇和師父以為,此事要怎麼解決?阿善很想聽您二位的想法,阿善雖然天資不高,但父皇如果講的清楚些,我相信我也是能聽懂的。”
别人有用的東西,自己就學着,自己不認同的事情,就暫且丢到一邊,隻有坐上大位的人,說出的話才有人聽,有人恭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