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傳來一人高呼聲。
康康和阿琦湊到窗前,隻見一郎衛押着一高瘦的白衣男子,那白衣男子不住掙紮,嘴裡怒罵着。
“老實點!”郎衛加大力氣,語氣兇狠。
白衣男子被郎衛吓住,臉色漲紅,卻也不敢吱聲了。
阿琦被眼前的一幕逗笑,聞聲郎衛和白衣男子同時擡頭。
郎衛望見阿琦身邊的康康,笑着道謝:“小娃娃,多謝。”
康康擺手,目送二人遠去。
等秦政與士璋趕到時,鹹陽城内已經人仰馬翻,好在時辰尚早,并未造成太大影響。
秦政上前扶住泫然欲泣的祁瑤,心裡的責問已經說不出口。
他知道自己母親隻是看上去強勢刁蠻,在大事面前,從來都分得清楚。能讓她如此失控的,無非就是那些人和事。
“……他回來了?”秦政壓低聲音,這一刻他心情複雜,但無疑,他是希望那個男人活着的。
士璋氣還沒喘勻,聽到這話,恨聲道:“那個負心漢還敢回來?我非活剝了他的皮不可!”
但是他也隻是這麼說說而已,當年他有很多次機會弄死汪泉,但是都沒有下手,因為他希望阿瑤幸福。
誰能想到那人之前表現得那麼癡情,苦等阿瑤八年,到最後竟然一走了之,不知生死。
祁瑤抓緊秦政的袖子,眼中帶着恨意:“我見到了,那個女人,……帶走我孩兒的女人。”
秦政與士璋面面相觑,士璋猶豫道:“她怎麼敢來鹹陽?”
她抱走的可是秦國太後的孩子,是秦王同母異父的弟弟,來秦國無異于自尋死路,不是嗎?
當務之急是解決鹹陽城内的混亂,秦政招來郎衛,低聲囑咐一番。
“哪條秦律規定穿白衣犯法了?”
“濫用權力,我要告你渎職罪!”
被粗魯抓起來的百姓方才還在喊冤,見到眼前奢華的建築不由噤聲,本以為是無辜的牢獄之災,沒想到竟然被帶到奢華的候館。
士璋坐在大堂主位,臉上帶着随和的笑容,舉爵道:“在下聽說鹹陽多能人,此次有幸來到鹹陽,希望能夠結交有識之士,特邀諸位來此一聚。”
“郎衛們誤會在下的意思,對各位若有得罪之處,還請擔待。在下趙國士璋,這杯酒,敬諸位。”
士璋飲完酒,擡手,便有一群侍者入内,端上美味佳肴。
“各位盡興,若有不如意的地方,盡管說與我聽,在下不才,隻能略盡綿薄之力,彌補諸位的損失。”
一時之間,差點淪為階下囚的衆人,成了貴戚的座上賓,衆人推杯換盞,歌舞升平,好不熱鬧。
誰也不知道,二樓屏風後,端坐着秦國年輕的太後和君王,二人虎視眈眈,審視着樓下沉迷酒色的衆人。
然而他們終究一無所獲,罪魁禍首依舊逍遙法外。
傅溪舒舒服服洗了個澡,她一出來,就看見阿琦同康康坐在一起玩花繩,不禁露出了一個微笑。
即使是身在人命如草芥的戰國,隻要他們在身邊,就仿佛離紛紛擾擾的亂世很遠很遠。
她的馬甲濕了,去相府也沒有事情做,幹脆偷得浮生半日閑,倒了一杯熱茶,細細品味。
“溪溪,剛剛康康撿到一枚手環,放那裡了。”阿琦甜甜叮囑。
傅溪應下,起身打開木盒,手僵在空中,她拿起那枚亮着黃燈的指環,定定看了一會兒。
長舒一口氣,果然,是這手環出故障了,導緻她這一天都草木皆兵,心神不甯。
今天的工作日志就把這個試用報告填好,交給研究員。
傅溪一直等到馬甲幹透,這才前往相府。
李斯已經來下舍院中找過傅溪幾次,見她遲遲才來,告訴她:“嫪兄,你可來了。今日呂相來客舍觀書,這會兒他前腳剛走,你後腳就來了。”
傅溪聞言,默默在廊下坐好,見呂相一面難于登天,錯過這次,下一次又不知道是何時了?長歎一口氣,隻覺得這一天真是心累。
“李斯,你說我什麼時候才能得到呂不韋的賞識呀?”
她是臨危受命,不得已才男扮女裝頂替嫪毐入秦,但她終究是假嫪毐,真的能不負衆望,代替嫪毐完成曆史使命嗎?
李斯在傅溪身邊坐下,安慰她:“嫪兄不用着急,錐處囊中,總有出頭之日。”
這話說的李斯都不信,機會是争取來的,他略微沉思,默默做了決定。
若是嫪兄想要得到呂相的賞識,他便助她一臂之力。
他家嫪兄,原本就應該身居高位、平步青雲,而不是在這破敗的下舍院中蒙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