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溪憑借一手轉輪之術,成為了相府的紅人。衣食住行都有了質的提升,但是對于傅溪來說,這些都沒有什麼用處。
唯一讓她歡喜的是,她在相府擁有了一套帶院子的住所,足夠她同兩個小孩居住。
李斯提着禮物進門,準備同傅溪慶祝慶祝。他已經聽說了傅溪當日射箭的風姿,暗歎自己當日不在現場。
一進院門,就看見康康蒙着小臉,蹲在角落,撅着屁股,用手小心翼翼地摸着空氣。聽到推門的聲音,他拉下絲巾,回頭望見李斯,委屈開口:“叔叔!”
“這是在做什麼?”李斯抱起康康,取下挂在他頸項間要落不落的絲巾。
“躲貓貓,”康康很苦惱,“姐姐不見啦。”
阿琦從郁郁蔥蔥的桂花樹上探出頭來,控訴:“叔叔,康康找了我一早上了,還沒找到。”
她都快睡着了。
李斯搖頭,臉上挂着寵溺的笑容。阿琦在樹上,康康蒙着眼睛,如何找得到她。
李斯将委屈巴巴的康康放下,走至樹下,張開手接住笑得燦爛的阿琦。
“你來了。”聽到動靜,傅溪匆匆束好頭發,這才走到屋外。她可不想又被李斯念叨禮儀。
李斯抱着阿琦回頭,眼神略帶指責,阿琦不懂事,嫪兄還不懂事嗎?
傅溪心虛得整理下衣袖,解釋:“他們就喜歡這麼玩。”
阿琦同康康依舊在院中玩耍,李斯陪着傅溪喝酒。
李斯是真的不甚酒力,不過幾杯酒下肚,便有了醉意,說出一些掏心窩子的話來:“我替嫪兄感到不值。嫪兄大才,卻被人如此輕慢。
明明一身本領,是難得一見的将才,悉心培養,總有一日能上陣殺敵,卻隻能表演供他人取樂。”
聞言,傅溪打量了一下李斯,确認他說的是真心話,他真認為她是将才。但是她并不打算上戰場,她隻是假扮嫪毐,并不是真的成為古人。
“你才是,一身本領,現在卻和我一樣,在相府當舍人。”傅溪轉移話題。李斯對她給予厚望,她很高興,卻永遠不會按他期待的那樣做。
李斯怅然道:“說這句話不怕嫪兄笑話,如今天下四分五裂,我來秦國,便是希望能夠在并天下上有所建樹,不求千古留名,隻希望能将我的思想落到實處。
但是如今,呂相一心著書,那些同僚客卿,都以著書為榮。要是真想著書,我又何必來秦。”
傅溪看着眼前情緒失态的李斯,她未曾想到,看上去從容淡定的李斯,原來内心苦悶已久。
李斯飲完一杯酒,又要再倒,卻摸了個空。
傅溪默默把酒壺藏好:“你一定行的。”
同她已經注定的死局不同,李斯會成為中國第一個封建王朝的丞相。如今隻是一時失意,他的前途,注定一片光明。
傅溪是這麼想的,深信不疑。所以,後來知道真相時,才會那麼難以接受。
秋意漸濃,到了換季的季節,康康不出意外又病倒了。
這日早晨起來,傅溪将新衣物幫康康穿上,康康紅着一張小臉,把頭埋在衣物中,嗅着桂花的香味,語氣軟綿綿地撒嬌:“好香的花花,姑姑,我能出去玩嗎?”
傅溪将康康塞進被窩,鐵面無私拒絕:“先把病養好。”
康康撅着小嘴,委屈點頭,但眼睛還眼巴巴盯着窗外。
阿琦拿着早餐放在榻邊,她伸手學着傅溪的樣子,輕輕放在康康的額頭上。
康康睜開眼睛,明明身上十分難受,臉色绯紅,從骨子裡散發出一股寒意,讓他控制不住打着冷顫,但還是乖乖安慰阿琦:“沒事哒。”
傅溪摟住有些失落的阿琦:“吃了藥,睡一覺就好了,不用擔心。”
話是這麼說,她也知道康康現在必然很難受。
“等過幾天就是你生辰,你乖乖養病,到時候帶你去逛一逛鹹陽市。”
康康這才露出一個甜笑,他撲進傅溪懷裡,甜甜撒嬌:“姐姐、叔叔都去。”
傅溪應下,讓康康躺好,幫他蓋好被子,又給他換了一張退燒貼,這才起身。她捂嘴打了個哈欠,昨夜康康突然高燒,她忙活了一晚上,也顧不得休息。
“溪溪,你也睡一會兒吧。”阿琦神色擔憂。
傅溪點頭,她确實有些乏了,就在康康床榻邊躺下,還不忘叮囑阿琦:“除了李斯叔叔,不要給其他人開門,就在院子裡玩。”
九月金桂開滿鹹陽,傅溪院中這顆也不例外。
阿琦墊着腳尖仰頭,伸長胳膊,費力地去夠隐藏在綠葉間的一團團金雪。
花沒摘到多少,反而淋了一頭的桂花雨。阿琦氣鼓鼓地搖搖腦袋,晃掉頭發上的落花,将裙擺團起抱在懷裡,抱住樹幹,靈敏地攀上了樹枝,坐在樹枝上,一邊摘花,一邊悠閑地晃着腿,好不自在。
一個黑瘦的男子費力攀上院牆,打量了一下院落中無人,低頭向院外的人打手勢:“沒人。”
隻聽得一陣起跑聲,一個黑皮壯漢喘着粗氣爬上院牆,他掃視了一下院落:“這就是相邦身邊紅人的待遇,比我們住的客舍寬敞多了。”
正是李氏兄弟,二人跳入院中,李貳大搖大擺仿佛走在自己家中:“确定這是嫪易住的院子?”
李肆笑:“我都打聽清楚了,嫪易住的地方有一顆桂花樹,你看,這不就是……”
他的笑在臉上凝固,同桂花樹上眼神清澈的女孩對上視線。
阿琦歪頭,一雙眼睛格外清澈純真,她朝樹下的陌生人緩緩露出一個無害甜美的笑容。
傅溪醒來,身邊康康已經熟睡,阿琦卻不見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