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卿遮住雙眼的手徐徐收攏,緊攥成拳頭,聲音是難得一見的消怠:“真的是太無能了,沈南卿!”
情況早已遠遠超出沈南卿所能控制的範圍,她還要拉友人們一起嗎?
不!
那是她自己的選擇道,是她自己的責任,不應該由别人來替她承擔。
下了整整一夜的雨,第二日雖是不兜落雨點了,但這天氣也陰沉得可怕。
那陰雲密布的天低得好似快掉下了一般,壓得人喘不上氣。
今日的劍英台明顯比昨日冷清多了,隻零星站着幾個人,稀稀拉拉的。
修仙者雖可用術法規避陰雨天氣的種種不便,但大家究其根本仍舊是凡人,依然厭煩這樣陰沉的天氣。
沈南卿依然,縱使兩世累加已做了五十多年的修仙者,在這樣的天氣下她還是習慣帶着一把油紙傘。
今日是前世栗子糖被算計比武的日子,她攤開手看着掌心那一粒羅佳竺果的子果,隻要有此物定要助栗子糖逃過一劫。
秋風本就蕭瑟凄涼,配上一整夜瓢潑大雨積攢的水汽,吹得沈南卿周身發寒,不自覺打了兩三個寒顫。
莫名又想起之前在竹林練劍時自屋頂兜頭披下的寬大鬥篷,那件鬥篷帶着溫度與浸潤着午後柑橘的香氣,是那個人專屬的味道。
思緒肆意散漫地沿着回憶尋到他的身影,沈南卿下意識地餘光環視四周,周圍沒有熟悉的身影。
她利落地從乾坤袋裡取出那件整整齊齊的紫狐鬥篷迅速地裹住全身,鼻尖貼近鬥篷絨絨毛,雖然溫度已經散盡,但還能嗅到一絲熟悉的柑橘氣息。
這個想法冒出的一瞬間,沈南卿讪笑:“沈南卿,你當真是本性難移……”
【沈南卿:重生歸來我仍是戀愛腦!】
【問樓上,重生的人真的是沈南卿嗎?】
【啊!沈南卿到底喜不喜歡謝铮啊,給我整迷糊了!】
【家人們今天有宋時缊的比武!宋時缊對沈夢沅!誰懂啊!看兒子女兒相愛相殺!】
【我說為啥沈南卿今天來劍英台!原來是還喜歡宋時缊!】
【原來今天有宋時缊和沈夢沅比武,怪不得今天彈幕這麼多!】
也是看見半空之中層層疊疊的字幕,沈南卿才恍然想起今日有宋時缊與沈夢沅的比武。
她唇角微微一勾,暗想:“那可不得好好觀摩一下!”
右手一個響指,身後出現一張雕花木椅,左手一個響指,身邊帶着的油紙傘自動撐開懸浮在木椅的正上方。
沈南卿一撩紫狐鬥篷,端坐在木椅之上,雙手合掌輕拍三下,木椅之前出現一張木桌,木桌之上甚至擺上了熱茶與點心。
劍英台周圍零星幾人的視線都不自覺得落在沈南卿身上,竊竊私語,但沈南卿絲毫不受影響,端着熱茶悠然自得地看着劍英台。
【話說,你們覺不覺得沈南卿一反常态的高調起來了……】
【是不是有一點點謝铮的感覺……】
【沈南卿明明一直都是高調的感覺,你們不記得在沈家村的時候,她還特别高調地展示她的禦劍術呢!】
【樓上這麼一說,我也覺得她好像中途一直壓着性子,隻是不知道為什麼。】
不遠處,斜倚着秋海棠樹枝的謝铮罕見地打了個噴嚏。
一旁才好全身子的林碎坐在樹枝上無情地打趣謝铮:“喲,那紫狐鬥篷好生眼熟,好似在哪裡見過似的。”
“喲,謝師兄都打噴嚏了。”林碎故作擔憂地湊到謝铮面前,“快把你那件價值連城的紫狐鬥篷穿上呀!”
謝铮撩起眼皮輕掃了林碎一眼,雲淡風輕道:“我為救兄弟兩肋插刀,放下我這天下第一的美名,讓出我數年劍道魁首的位置,斬斷我蟬聯數年的修真界最佳道侶的機會,隻為了我的碎,結果我的碎卻在火上澆油,雪上加霜,陰陽怪氣……”
“打住!打住!”
林碎實在是聽不下去了,連忙擡手打斷謝铮的話音:“我不是火上澆油,也不是雪上加霜,隻是恨鐵不成鋼!”
說到此處,林碎似乎是想要一吐為快,從樹枝上一躍而下:“你喜歡人家倒是說呀!把你留給你的遺物送給人家,你不說!默默守護她那麼久,你也不說!”
越說越生氣,林碎拿手抓着謝铮的手腕,憤憤道:“甚至為了她,命格都變了,你也不說!我怕你到最後為她死了,人家都不領你這份情!”
原先林碎也不想說這樣傷感情的話,本來感情這事就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輪不上他這一個局外人多嘴多舌。
可昨日他在房内看着謝铮在那樣濃的夜色裡枯坐了許久……
謝铮是他為數不多的朋友,他不願謝铮就這樣默默燃燒自己卻隻能得到沈南卿的冷待。
聽到林碎的話,謝铮反抓着林碎的手腕,勾着林碎的脖子将他往自己懷裡一帶,勾唇一笑:“知道你是為我擔心了,不過我是誰啊?!我可是天下第一,劍道魁首,最年輕步入化神臻化境的天才!原本那順風順水的人生有什麼樂趣,反倒是現在這樣才帶勁!我謝铮,無不可行!”
被謝铮攬住脖頸的林碎聞言也無奈地笑了,卻也隻能說出“你啊……你啊……”這樣的感歎。
因為謝铮就是這樣一個人,驕傲,恣意,無不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