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的眼皮輕跳着,沈南卿看着皮膚飽滿而光滑的梁栖月微微愣神。
好似殘留在指尖的粗糙觸感是不屬于梁栖月的,好似那個冷冰冰硬邦邦枯木枝一般的人不是梁栖月,一切如夢似幻。
萬千銀光重新聚集在梁栖月的顱頂處,銀光彙聚成一條緞帶般溪水緩緩湧入梁栖月體内。
圓潤烏漆漆的雙眸重新綻放出光彩,梁栖月微微一顫,神台清明。
雖然剛剛梁栖月奄奄一息,幾度昏死,但沈南卿對她的擔憂與關切她都瞧在眼裡。
所以梁栖月清醒過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快步上前,緊緊握住沈南卿的手:“我沒事!你放心!”
瞧着沈南卿久久未曾回神的模樣,梁栖月着急忙慌地從脖頸間扯下一道符紙放在沈南卿手掌之上:“這是反噬符,幕後之人對我所做的一切都會反噬到他們自己的身上!”
說話間,梁栖月犀利的眼神重重掃過不遠處的沈夢沅與宋時缊,他們還好好地站在人群之中,接受着弱小者的簇擁。
想着剛剛沈南卿險些入魔的模樣,不可言說的憤懑在梁栖月眼神中流淌。
可沈南卿連一個眼神都未分給沈夢沅與宋時缊,她不在乎壞人是否收到了反噬,她隻在乎她在意的人是否平安。
她右手輕顫着握住梁栖月的手腕,感受到溫熱血脈的跳動,她的心也跟着跳動。
沈南卿模糊的視線始終落在掌心的那道符紙上,簡簡單單的符文她卻反反複複看了良久。
良久,沈南卿低聲喃喃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雖然沈南卿知道今早梁栖月與梁門主密語傳音後,梁門主給予她一些保命的法寶靈器,但由于時間緊迫所以她并不知道這些法寶靈器具體是何物。
看到梁栖月神魂俱散的那一刻,沈南卿以為那些法寶都無法扭轉局面,卻未曾想到梁門主竟然将赤練門的鎮門之寶反噬符給了梁栖月。
反噬符顧名思義是可以将施法者所施加在佩戴符紙者身上的法術反噬其自身,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隻可惜這樣有用的符紙卻全天下僅有一張,是曆代赤練門門主相傳的鎮門之寶。
有此物在震懾也罷,虛張聲勢也好,總能吓退許多懷有異心之人。
這樣重要的符紙梁承毫無猶豫便給了梁栖月,可見梁門主的愛女之心。
一陣騷擾驚擾了沈南卿的思緒,擡眸遠眺隻見衆人神色各異,有人驚歎不已,有人面如土色。
謝铮:“抓到施法之人了。”
聽到謝铮的話,沈南卿與梁栖月不約而同地看向遠處的沈夢沅與宋時缊,見遠處的兩人神情自若便知事情遠比她們想象的複雜。
沈南卿:“是誰?”
微蹙的桃花眸落在穹音閣休整的方位,謝铮:“孫晟。”
孫晟?!
動手之人竟是穹音閣閣主孫晟!
這其中的關系是沈南卿未曾料想到的。
梁栖月出事的第一瞬間,暗中護衛梁栖月的赤練門人立刻向護衛長與穹音閣施壓。
重壓之下,穹音閣交出了孫晟的屍首——一具幹癟到不能再幹癟的屍體,宛如一截在戈壁大漠風幹多年的枯木。
這是靈力耗幹後的死狀,慘烈但卻活該。
沈南卿明顯察覺到身旁梁栖月的輕顫,她安撫性地輕拍着梁栖月的肩膀。
她知道梁栖月在害怕什麼——這差一點就是屬于她的命運。
望着幹腐的屍身,梁栖月偏過頭去止不住地作嘔。
見狀,幾位緊跟着梁栖月的赤練門人連忙上前護送梁栖月離開。
目送着梁栖月安全遠去後,沈南卿才緩緩湊近屍身細細端詳。
孫晟屍身的皮膚雖皺皺巴巴吞滅了許多痕迹,但沈南卿還是從孫晟微瞪瞪雙眼中察覺到了異樣。
那凸起的眼球之中竟有一處細微的瘡口,在尋常人看來此處瘡口倒與眼球融為一體,不過沈南卿卻知道那是她銀針留下的瘡口。
原來那日在洛煜心魔幻境偷窺他們的人竟然是他——孫晟!
沈南卿手指微動,她又想起那日洛煜提起事情。
她若有所思地擡眼望向洛煜,他淺珀色的眼眸仍舊平靜如湖不起波瀾,但他的目光始終落在那具幹癟的屍身上,久久未曾挪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