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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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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行禮怔了下,鄭厚禮馬上又說:“我可聽說了,你在長安跟成王下過的。成王的棋藝乃是聖上親授,你可不許藏拙啊。”

程行禮想有馮平生在,鄭岸應會沒事。好歹這一事算是過去了,面對鄭厚禮的邀請,他也就應下。

最後一場夏雨落時,程行禮正與鄭厚禮下棋,期間談起朝廷局勢。

鄭厚禮說:“我進京後,朝中為了宜陽公主歸朝的事鬧個不停。中書令一派因為安北都護是袁相的人,而不願意讓這功勞落在對方身上,拒絕公主挾城池歸朝。”

“臣子們如何吵鬧都要看聖上意思,宜陽公主雖是代王之女。但出降戎狄時,聖上認她為女,想來聖上對她終有父女之情。”程行禮落子。

鄭厚禮長歎一氣,搖搖頭,說:“咱們這位聖上,情深似海,慧及必傷。”

這些日子,許是鄭岸的事刺激到了鄭厚禮,他近來感念頗多。尤其是談論起朝中事時,總會論起當今皇帝。

皇帝兒子多,雖太子早立,可皇帝極偏愛貴妃養子成王。這幾年朝中的奪嫡之争愈演愈烈,皇子不停争奪權力,遲早會殃及朝廷内外。

最要命的就是鄭郁還在長安,要是一個不小心站錯了隊,那怕是會牽連鄭家滿門。

“任何一件事在朝堂上都是關乎利益的存在,聖上高明,但難察人心變幻。”鄭厚禮放下棋子,喝了口酒。

程行禮看棋局鄭厚禮已成敗勢,便知他今日煩憂,心也不在棋局上,便問:“郡王近日有何煩心事?”

“年底朝集使入京述職,依例要帶明春科舉的鄉貢才子進京。”鄭厚禮煩道,“不少已通過州縣學識的人來拜訪我,想讓朝集使帶他們去。”

朝集使帶去那便是借永州和營州的名頭了,永州是下州依律鄉貢名額一人。營州是上州,鄉貢名額三人。

“那郡王定好是誰了嗎?”程行禮說。

鄭厚禮搖頭:“就是還沒有,以前人不多的話,我都按聲名文學最好的那人來定,還是簡單。現在多出幾人來,我就感覺到處都是才子騷人,眼花得看不過來了。”

“這也正說明,官學成功教出不少才了。”程行禮說道。

鄭厚禮淡笑:“我是怕,這些才子到了長安掙不到出路。白白蹉跎了歲月。”

程行禮:“郡王此話何解?”

“别以為我不知道,科舉考生,向來以兩京國子監為最上佳。”鄭厚禮說,“往下的鄉貢便是,雍州上等,長安周邊的華、同兩州為次,其餘州等,考官不看。”

“所以才有士族門閥競相走動,求刺史節度使推舉自己為本州名額的行卷溫卷一事。”程行禮答道。

鄭厚禮無奈道:“所以我想他們去了,真會在中書令掌權的手裡獲得面見天子的機會嗎?”

“科舉年年有,是以年年興。”程行禮說,“科舉卷雖不糊名,但考生若有真才,考官自是惜才憐愛點其為第。出身和州縣不過是進考場的資格,真要得天子首肯,怕還需要自身學識。畢竟最後一場是天子主持的殿試。”

“卷子不糊名這件事,難弄。”鄭厚禮說,“這無異于又增加了黨派勢力,聖上一直在派系間平衡。内裡的彎彎繞繞我是看不懂,隻希望宜陽公主是今年最後一件大事了,朝中黨争吵得太厲害,殃及百姓啊。”

“君以此始,亦必以終。”程行禮不想鄭厚禮彎繞這麼多是跟自己說這個,“左傳上說的道理,朝中官員比我們明白。”

鄭厚禮笑了下,說:“你師傅肯定也明白,我是看不過那些讀書人。你到時幫我看看那些鄉貢生可以,我送他們去。”

程行禮恍然大悟,拱手道:“郡王該早言明才是,師傅并非不識苦心之人。”

“邊将結交宰相是忌諱,我不行。”鄭厚禮笑着說,“所以隻能托使君面子了。

鄉貢進京必要拜谒宰相尚書以求溫卷,但若是遼東這些下州來的,人怕是連烏頭門都進不去。但如果這幾人是程行禮選好送到長安去的,袁纮至少會因為他的面子看上兩眼,也好有個讀書點撥機會。

兩人随後又聊到詩書詞賦,這時侍從來報:“郡王,世子醒了。”

鄭岸受傷昏睡也有三天,現如今醒了,鄭厚禮也沒多大反應,隻說:“醒了就醒了,有什麼好說的?”

“世子說他不見使君,不喝藥。”兵士說。

鄭厚禮頓時喝道:“小畜生!還敢威脅我?不喝就不喝,死了算求。退下!”

兵士見鄭厚禮發怒,不敢多言,隻應聲退下。

“郡王……”程行禮實在擔心這對父子的矛盾會不會越來越深。

鄭厚禮冷冷道:“别管他,鄭岸最會做這些苦肉的表面功夫。你去看他的話,保準他在床上打滾撒歡。”

說完他又與程行禮下完那局殘棋,下完棋,天色也不早了,程行禮依禮告退。鄭厚禮命校尉将程行禮送回家,免得半路被鄭岸的侍從劫走。

饒是如此小心,吃完晚飯的程行禮還是被多汪請進王府。

暮影昏沉的廊下,程行禮一臉無奈地看着多汪。

多汪讪笑:“使君,你就去看一眼,就當給這孩子吊口氣,行嗎?”

“多汪将軍,你不是郡王的親衛嗎?”程行禮歎了口氣,問道。

多汪為難道:“鄭岸是我看着長大的,前幾年他媽也沒了,弟弟也不在身邊。現在他爸又讨厭他了,看着實在可憐。”

程行禮眉心微動,說:“郡王知道嗎?”

“我哪兒敢讓他不知道,一會兒我就去領罰。”多汪推開房門,說:“我就在門口,鄭岸傷得重,不會對你怎麼樣的。要是他真有什麼瘋癫的行為,你稍微發出個聲音,我就進去。我用我的命擔保,肯定沒事的。”

程行禮望了眼昏沉毫無生氣的卧房,糾結在三後,為了這條鮮活性命,還是邁步進去,朝多汪道:“多謝将軍護我。”

多汪笑了下,掩好門守在門口。

屋中有很重的藥味,程行禮轉過屏風,瞧見鄭岸氣息微弱地趴在床上,床邊放着碗藥。身上纏着止血的繃帶,或許是因不喝藥的緣故,繃帶上滲出血絲。

聽見腳步聲,鄭岸睜眼,錯愕道:“你……”他面容憔悴,蠟黃不堪怔怔盯着程行禮,幹涸起皮的嘴唇不可置信地說:“程知文?我在做夢嗎?”

“我來了,喝藥吧。”程行禮忽略鄭岸那如火般的眼神,摸了下藥碗,還是溫的,端給鄭岸。

鄭岸嘴唇咧開一笑,啞聲說:“真的是你?”

程行禮看鄭岸這樣子,也不像是能自己喝的,便舀了勺藥送到他唇邊,說:“是我,喝藥。”

“來看我的?”鄭岸銜嘴喝了,又忙不疊問。

程行禮颔首,看鄭岸又準備說話時,蹙眉道:“别說話,喝藥。”

鄭岸眼神一直盯着程行禮,像是怕一閉眼睜開,人就不見了一樣。程行禮就這樣一勺勺湯藥地慢慢喂給鄭岸,就像對方當初照顧他那樣。

“等會兒你要走嗎?”程行禮放下藥碗時,又聽鄭岸用那沙啞無比的嗓音說。

“藥喝完了。”程行禮說,“我自然要走。”

“能陪我會兒嗎?”鄭岸有些渾濁的眼睛看着程行禮俊美流暢的側臉,嘴裡的藥味還沒散去,是很苦很苦的味道。

程行禮轉頭就撞進那雙充滿傷意的眼睛裡,說道:“友思還在家裡等我回去。”

眼看程行禮有離床之意,鄭岸下意識就去拉他的手想把人留下。程行禮猶如碰到什麼滾燙火石,手猛地一收,起身後退數步,看鄭岸時的眼神像是在看什麼可怕的人。

鄭岸一僵,停在半空的手顫了幾下,默默收回語氣謙卑道,“自安跟我說了,等我的病好了,我這個平盧都知兵馬使就要去營州了。我以後都不會煩你了,所以半個時辰可以嗎?”

話說得急,心中又有悶,以緻鄭岸最後都扶床大聲咳嗽起來。

門口的多汪聽見這聲,一腳踹開門,進來見到屋裡隔得老遠的兩人後,說:“使君?怎麼了?”

程行禮看鄭岸那垂死掙紮的模樣,隻為鄭厚禮痛心,緩緩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不應該以這個為要挾讓我來看你。我對你無意,你若真死了,我最多念在幾月情分上為你哭一場。郡王是你的父親,他養你這麼多年,決不想看你在這種事上丢掉性命。大将應死于戰場,而不是這些兒女情長上。這話我跟你說過,今天在跟世子說一遍。最愛你的人,是父母,你受傷丢命,他們永遠是最痛苦的。”

鄭岸蓦地怔住,連帶着呼吸都稍急促起來幾分,咳嗽的聲音像是風箱,彷佛是從肺裡發出。

程行禮神色堅定,心中閃過數面鄭岸意氣風發的模樣,那些樣子無法與床上這個頹廢不堪的人重疊。

程行禮說:“不要在自暴自棄了,否則我隻會看不起你。”

說完,俯身一禮,轉身離去。

鄭岸眼睜睜看着那抹清雅的身影消失在黑沉天包裹的房中,許久許久都說不出話,心裡真的好像有什麼東西随着身影消失,一股沉悶錐心的痛湧上頭腦。或許他那天晚上自以為是又愚蠢的強盜行為,永遠都無法挽回這份他珍視的感情。

一抹腥甜急沖上鄭岸齒間,噴出的鮮血在床邊灑出星河圖,多汪朝外頭喊道:“快傳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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