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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人影穿過長廊,腰間的玉墜子随着步子輕晃。
“陸公子,這是去哪兒了?”魏錦戍從廊柱後現身,攔住陸柏雲的去路。
聽到這話,陸柏雲緩緩停下腳步,腰間的玉墜子也随之靜止,他捏緊手中的盒子,臉上雖有笑意,但笑意卻真正不達眼底:“王宮太大,我尚不熟路,幸得遇見了魏公子,否則,我可能就迷路了。”
“是迷了路,還是特意去尋路?”魏錦戍直接戳穿了他的話,對于他的這番說辭,他絲毫不信。
“魏公子,你我同為祁王殿下的伴讀,理應共同為祁王殿下分擔憂慮,至于我的私事,無需向旁人透露吧。”
“你的私事,我自然不會幹涉,但若是你的私事與公主有關,我便不得不插手。”魏錦戍目光一沉。
既然話已說到這份上了,都是明白人,也無需再遮遮掩掩了。
“魏公子,我知你傾慕公主,可你我都清楚,公主的心意不是我們能左右的,你又怎知,公主的心意向誰?”
魏錦戍聽後,臉色微變,他緊盯着陸柏雲,眼神閃過一絲狠戾。
空氣中似乎彌漫着一股無形的火藥味。
在賞花宴上,他以一隻風筝與公主有了交集,他的意圖顯而易見,旁人一眼便知,也就是公主心思純善,沒将人往陰暗處想。
“是,公主的心意非我們能左右,就怕那些心懷叵測的人不擇手段。”
“心懷叵測?不擇手段?魏公子言重了,我對公主是真心實意的。”
“陸柏雲,你究竟想圖什麼?”魏錦戍親耳聽到他表露對公主的心意,心裡很不是滋味。
“魏公子,我不過是想以自己的真心求得公主的真心罷了。”
魏錦戍如一頭兇狠豺狼,緊盯着陸柏雲,仿佛下一秒就要撲上去撕咬。
“你是虛情還是假意,我不在意,但你若對公主有不軌之心,我絕不會放過你。”這是在宮中,他隻得将憤怒吞回肚裡,強忍着沒有發作。
風揚起,樹葉被風吹得簌簌落地,陸柏雲站在原地,看着魏錦戍漸行漸遠的背影。
良久,他才收回目光,輕聲自語:“真心,也能以秤衡量,隻有在同樣擁有真心的人面前,真心二字才值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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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挂滿了帷簾,沒讓外頭的光透一點兒進來。
嬷嬷遵禮數,先是輕叩了門,見裡頭沒有動靜,她立刻推門而入,在看到角落裡那縮成一小團的身影後,才松了口氣。
“祁王妃,凨國的铄桧公主來看你了。”嬷嬷又恢複以往厲色。
聽後,奚芫芫微微轉動了眼珠子,臉上仍是沒有任何表情:“我不想見任何人。”到了凨國,要避鋒芒,就連公主二字也得避,要以别人封号為姓。
祁王妃,聽着尊榮無比,可對她來說,仍是依附着别人而活,和一顆在棋盤上任由棋手操控的棋子有何異?
嬷嬷不語,徑自将殿内的帷簾都拉起來,陽光一瞬都灑進來,刺得奚芫芫睜不開眼。
“祁王妃這般模樣,我也不敢讓凨國的铄桧公主進來,丢祁王妃一人臉面是小,丢骊國的臉面才是大,”嬷嬷轉身,看向抱膝而坐的人兒,語氣不由軟下來,“我借口祁王妃初來凨國,身子不适,才将铄桧公主勸回去,不過,铄桧公主給祁王妃帶了東西,我擅自做主收下了。”
不管凨國的公主給她帶來了什麼,她都提不起興趣。
“铄桧公主說,祁王妃會喜歡她送來的東西的。”
……
嬷嬷從竹屜裡端出一碟酥糕和一碗冰酪,淡淡的桂花香味一瞬就飄滿了整個屋子,仿若置身在桂花盛開的季節。
“這些都是铄桧公主殿中的婢女做的桂花酥糕和桂花冰酪,铄桧公主挂念着祁王妃,特地送了一些過來……”嬷嬷話音未落,擡眼望向祁王妃,發現祁王妃的目光全落在琢盤上擺放整齊的衣裳上。
“這些都是骊國服飾,铄桧公主特意為祁王妃準備的,”嬷嬷繼續道,“铄桧公主身份尊貴,想要尋到這些衣裳對她來說易如反掌,但她願意為祁王妃費心思,足以證明铄桧公主的用心。”
嬷嬷這番話也是暗指祁王殿下,祁王妃進宮後,祁王殿下一次都沒來探望和關懷過祁王妃,雖然這場聯姻,是兩國的一場交易,祁王殿下與祁王妃之間也并無感情,但祁王殿下将祁王妃迎入宮中,就這麼不聞不問,宮中下人還不知怎麼在背後嚼舌根呢。
奚芫芫眼中閃過一絲暗淡,她雖知道這些骊國的服飾是铄桧公主的一片心意,但她卻不敢輕易觸摸。
“她的這份心意是為凨國的祁王妃準備的,不是為她。”奚芫芫輕聲自語。
她都明白,這份心意不是真正為她。
“至少,铄桧公主有心準備了,祁王殿下到現在都沒來瞧過一回?”見沒有旁人在,嬷嬷也不再忍了。
這不是對祁王妃一人的冷落,而是對整個骊國的輕視。
“祁王殿下不來反而更好,嬷嬷也不用疲于應付了,反正一切都是假的,他來不來有什麼意義?”
“祁王妃,慎言。”在這偌大王宮中,不知有多少雙眼睛在盯着他們的一舉一動,他們必須謹言慎行,若行差踏錯一步,便是萬劫不複。
“我知道,我會時刻牢記自己的身份,我現在是凨國的祁王妃,不是骊國的奚芫芫。”
從她踏進凨國地域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做好了犧牲一切的覺悟。
……
殿外甬道,嫣然和春風一人各站在趙樂宴身側。
春風憋不住了:“公主,你特地送了東西去,卻吃了個閉門羹,”這番話她方才就想說了,“公主,她性子那般古怪,進宮後就将自己關在殿中,從不見人,我聽其他女婢說,就連随她來的嬷嬷都不得近她的身伺候。”
不等趙樂宴開口,嫣然就先開口示意春風,主子的事,由不得她們做下人的說三道四。
“嫣然,春風,日後,你們就明白她的好了。”趙樂宴停下步子,轉身看向嫂嫂所住的殿,嫂嫂是面冷心熱的人,别看她平時不苟言笑,其實她心地善良,待人和善。在她殿中伺候的人都受她的照拂,無一不說她的好。
從前她和嫂嫂相處時日不多,可她在和嫂嫂相處中,能感受到嫂嫂的好,她與阿兄雖是兩國聯姻,但對彼此的心意不假。
“嫣然,春風,你們不許那樣說她了,她是我的嫂嫂,也是阿兄的祁王妃,也是骊國的公主殿下奚芫芫,更是她自己。”
嫣然和春風應聲:“是,公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