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獎過獎。”
奚辭州将醒酒湯飲盡,朝窗外望了望天色,旋即起身朝外走。
夏俞禧拍掉手中糕點碎屑,亦起身跟在他身後。
待兩人走出酒樓,奚辭州頓足道:“天色已晚,夏小姐請回吧。”
“不行,”夏俞禧拒絕道:“都說好了,那妖物被抓住前我得跟着你的,萬一你一走那妖又找上我怎麼辦?”
奚辭州不耐道:“我有正事要辦,不方便帶你。”
“那、那我不離你那麼近,就在你視線範圍内即可,絕對不會上前打擾你的。”
見奚辭州又欲出聲拒絕,夏俞禧當即打斷道:
“再說了,世子你也說如今妖鬼猖狂,你難道就不想主動出擊一次,打妖物一個措手不及?”
“我是從它口中掉出的獵物,或許我可以幫世子來引出那妖。”
奚辭州思忖着,不再開口。
他朝夏俞禧身後的素月揚了揚下巴:“給她戴上,你回去。”
夏俞禧順着他的指示拿過素月手中的帷帽戴上,随即對素月道:“素月,你先回去吧。”
素月擔憂地看了看兩人,最後隻得應下:“是,小姐可千萬要小心。”
“放心,我會的。”
*
夜幕徹底遮蔽天際,兩人來到京城西南面的一條街巷。
街巷人影寥寥,寂然無聲,若再細細聽卻能隐約聽到不遠處的流水之聲。
夏俞禧納悶道:“怎麼感覺這個地方有些不太對勁。”
家家門戶緊閉,似是在害怕躲避什麼。
奚辭州在身邊默不作聲。
夏俞禧腦海中突然想起前幾日懷雪說的一則坊間奇聞,她再往周圍環望一圈,神情不自覺地緊張起來。
“這裡該不會就是……”
“怎麼,怕了?”奚辭州戲谑道:“早與你說了别跟着我,你偏不聽,如今來都來了害怕也沒用。”
夏俞禧故作鎮定道:“誰說我害怕了,我才不怕。”
反正有奚辭州在,他那麼厲害,就算有什麼鬼怪也一定能把它們打走。
夏俞禧暗暗瞥了奚辭州一眼,見他安之若素的模樣,她心中也松下了一口氣。
拐進一條暗巷時,奚辭州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夏俞禧問。
奚辭州擡頭朝某處望了一眼,随後環住夏俞禧的肩膀一提氣,兩人悄然地飛落在高檐之上。
夏俞禧眨巴一下眼睛,難以置信地往下瞧了一眼。
我去,好……好高。
她就這麼被他輕松帶上來了?
輕功這門學問果真名不虛傳。
她深吸一口冷氣,将視線移開,不再往下看。
“世子,這是要做什麼?”她的語氣帶了一絲難以察覺的顫抖。
奚辭州無言瞥她一眼,伸出一隻手在她身前,道:“拉住衣袖。”
夏俞禧乖乖地伸手拉住,等着他接下來的話。
奚辭州從囊袋中掏出一張蛛絲大的細網,随即口中念訣,霎那間,這張細網騰升上空漸漸鋪散開來。
奚辭州念訣不止,細網也越來越大,待念訣聲停,網便隐沒于夜色之中。
奚辭州拿出一張符箓交給夏俞禧,又湊近她耳邊低語了幾句。
夏俞禧不斷地點着頭,攥緊了手中符箓。
話畢,奚辭州縱身躍下高檐,不知往何處去了。
夏俞禧穩住身子在檐脊上順勢坐了下來,凝神掃視着下方的一切。
*
奚辭州掠過重重房屋,在一處靠近河道的枯井旁站定。
他盯着井口眼底劃過一抹譏笑,一轉身,人影再次融入夜色之中。
皓月如盤,銀光點點,四面八方傳來夜風的呼号,街巷許多人家早已滅了燭火,陷入夢鄉。
起初似有似無的水聲在這一刻漸漸放大,随之而來的是幾道無影之物。
它們拖着身軀從井口浮出,身前伫立着一塊巨石,它們猶若未見,身子直直穿透巨石而過。
它們膚色慘白到看不見一點血色,有的無眼珠,有的無鼻子,在靜谧的夜色下看起來極為駭人。
其中有一物穿牆入了一間住宅中,睡夢中的人毫無察覺,隻有旁側小床上的人睜着一雙明眸将一切收入眼中。
一聲啼哭未出,小床上的嬰孩被鬼物騰空拎了起來。
啪——
一道金光打向拎人的那隻手,鬼物猝然消逝,嬰孩也躺落在床發出響亮的啼哭聲。
這一啼哭将睡夢中的人驚醒,有人從一旁床榻跑下,抱起嬰孩低聲輕哄。
在周圍其餘幾戶院落内,一道接一道的金光驟現,飄蕩之物無聲消散。
奚辭州掂了掂手中囊袋走至枯井旁,語氣滿是不屑道:“就這些小鬼都不夠小爺我塞牙的,看來你們這些妖鬼除了撥亂人心也沒什麼本事,啧,真是高看你們了。”
話音方落,井底響起窸窣聲,有一紅影從中竄了上來。
奚辭州諷笑一聲:“看來恢複的不錯,不過今晚你可沒那麼幸運了。”
鬼鳥一臉怒意地襲向奚辭州,兩道身影瞬即糾纏在了一起。
坐在屋脊的夏俞禧神色焦急地凝着那金光閃現之地,她清楚,奚辭州已經将鬼鳥引出來了。
一人一妖,火光相接,打得很是激烈。
鬼鳥化出原型張着大嘴撲向奚辭州欲将他全數吞下。
奚辭州輕盈一掠,翻上了屋脊,輕松避開了危險。
鬼鳥不依不饒地緊随在他身後,嘴裡時不時噴出火焰擊向奚辭州。
奚辭州身子一偏,銀冠束起的墨發在腦後晃動堪堪躲過了攻擊。
在一處高牆下奚辭州終于縱身落地停了下來,半明半暗的夜色中,他唇角勾着一抹狡黠:
“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