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了默,曹明搖笑道:“曹某實在不知世子所言之事。”
曹明不愧是朝堂老臣,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讓自己處于不利的地位。
不過,他奚辭州想要知道的事情,無論如何也一定會知道。
奚辭州冷笑道:“曹大人見過令郎了?”
提起此事曹明便覺心中刺痛不已,曹鐘是他老來得子,曹家唯一的香火,往日裡曹鐘在曹家那可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豈料,他唯一的兒子竟與他叔父一樣莫名其妙死在了慈安寺,這叫他怎能咽下心中這口氣。
他的語氣悲涼又憤恨:“見過了。”
“曹大人不想知道到底是誰殺了令郎?”
聞此,曹明猛地看向奚辭州,急切道:“世子若知曉,還請世子告知于曹某,曹某日後定銜草以報。”
“也别以後了,”奚辭州觑着他,“曹大人若還不說實話,那本世子也幫不了你兒子抓到殺害他的真兇。”
“曹大人還不知道吧,你——”
“辭州。”奚珣打斷他的話,朝他使了個眼色。
曹明知道奚辭州未說的話應當與曹鐘或是那兇手有關,他起身朝奚珣行了一禮:
“太子殿下,還請讓世子将方才的話一一告知曹某,此事關乎我兒,曹某作為父親需知道啊。”
奚珣無奈歎下一口氣:“罷了,說吧。”
曹明又向奚辭州行了一禮:“麻煩世子了。”
奚辭州淡然道:“我倒是不麻煩,隻是需提前告知曹大人一聲,接下來我要說的事你可能有些難以承受。”
曹明先是驚訝,随即閉了閉眼坐了下來,“曹某準備好了,世子請說罷。”
奚辭州正色道:“令郎身上如今被施了一道殺魂術,此術極為惡毒,死後的魂體會被施咒者不斷殘害直至徹底消失于世間,再無機會入輪回。”
聽聞此話,曹明整個人怔住了,眼睛裡充滿了迷茫與痛苦,心一下似是墜入冰窖,他木讷開口:
“世、世子可知如何祛除此等邪術?”
“此術在死後五日内若無法阻止,令郎則會就此泯滅于世,如今算來已是第四日。”奚辭州強調了一番。
“第四日、第四日,”曹明嗫嚅着,眼眶裡湧出淚水:“還有機會,還有機會。”
他登時朝奚辭州跪了下來,不斷磕着頭哀求道:“世子,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兒,我與鐘兒父子一場,他是我唯一的孩子啊。”
“我知道我從前過于放縱了他,但我作為父親,不能看着我兒被人殘害至此啊!”
奚辭州上前将曹明扶住,“想要我救曹鐘,很簡單,把你知道的告訴我,你兒子便有機會脫離苦海,否則五日時限到,就算是神仙也無能為力。”
曹明低下頭,就連往日挺直的脊背也彎了下去,他啞着嗓子道:
“二十年前,我有一位門生,他來自宜州,那時我沒有孩子便将他當做親生兒子來教導。有一日,他與我說他想回宜州任職希望我能幫他打理好關系,那時的我在官場正盛,他又是我的得意門生,故我便應了下來。”
“誰知——”
誰知當時的宜州知府孟建得知此事二話不說便一口回絕,并明令道:“無論何人,若想在宜州任職都需得走正當流程,否則一律不允。”
孟建這番話就如同在曹明臉上打了一巴掌,要知道以曹明當時的境況來看,京城裡都還有諸多官員想着巴結讨好他。
可這一位地方知府卻如此沒有眼力,居然不肯賣他的面子,這對于當時心高氣傲的曹明來說根本無法容忍。
他又派人去警告威脅孟建讓他應下他的要求,可這孟建實在是強硬固執,無論曹明說什麼做什麼他仍舊是那個回答:不允。
曹明沒了辦法,但他也咽不下這口氣,這位知府實在是太可恨,太礙眼,太不懂規矩了,他必須讓他嘗嘗苦頭。
沒多久,曹明便暗自派人去誣告宜州知府孟建貪污受賄,接受報案後朝廷便派出官吏前往證實查辦。
孟建得知此消息并未慌張,因為在他看來他并未做過這些事情,他一直相信公道自在人心,沒做過的事情那便是沒做過。
他孟建行得正,坐得端,既無錯,又何來慌亂。
可他萬萬沒想到,朝廷派來的官吏竟真的在他官衙以及家中搜出了兩箱金銀珠寶。
他試着為自己辯解,可這些所謂的事實卻比他的話更有說服力。
就這樣,孟建被打入牢獄最後含冤而死。
他到死都沒想到自己不過秉公執事,迎來的卻殺身之禍。
在他死後不久,他的妻子何氏得知孟建與曹明之間發生的事便欲上京為孟建讨一個公道。
不料,屋漏偏逢連夜雨,何氏出宜州沒多久,她入京訴冤的消息便被曹明知曉了,他怎會讓一個女子來壞他官途,于是連夜安排了殺手在入京路上将何氏殺害。
曹明并未就此作罷,為以防萬一,他還打聽到孟建留有一雙兒女,所謂斬草除根,他便又派人去解決掉那雙兒女。
過了幾日,派去的人回來禀報說皆已解決他才就此放下心來。
孟氏滅門一事一直是他不願提起的過往,有時雖午夜夢回,卻也隻得勸服自己當時也是不得已。
聽完此番陳述,屋内隻剩唏噓,除曹明外,每人臉上皆可看出對孟家遭遇的同情與悲憫。
“孟建的那對兒女當時有多大了?”奚辭州的聲音已十分淡漠。
“大的十四歲,小的八歲。”曹明整個人都滄桑了許多。
這件事他從未與人提起,隻是沒想到提起此事的情形是因為自己兒子被害。
“這件事已經折磨了我很多年,我有過忏悔,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