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已至,夏俞禧早就歡歡喜喜地等在了府門,夏芷甯見她梗着脖子左顧右盼的模樣,隻覺忍俊不禁。
她調侃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們家阿俞這般想念世子了?”
夏俞禧聽聞此話羞赧地縮回了探出去的腦袋,故作矜持道:“沒有,我才沒想他呢,我是……”
她擡眼望了望天,指着一抹紅霞一本正經道:“看日落,對,我是在看日落。”
“好好好,看日落,是姐姐誤會你了。”夏芷甯失笑着維護她的面子。
等了好半晌也不見人影,夏俞禧都快有些犯困了,她挽着夏芷甯胳膊将腦袋靠在了夏芷甯肩膀上,打着哈欠道:
“他們怎麼還不來啊,該不會是——”
“來了。”夏芷甯輕聳了一下她的腦袋。
夏俞禧重新打氣精神去看,隻見一輛馬車緩緩停在了夏府門前。
“奚辭州。”
夏俞禧喚了一聲,提起裙子便往馬車前跑出幾步。
“是不是想我了?”奚辭州輕挑着眉道。
夏俞禧腦袋一撇,口是心非道:“才不是呢,你想多了。”
奚辭州的目光瞥向了她發間的那跟鹿角白玉簪,方才因着她的動作,簪子稍稍偏離了一些。
奚辭州伸手為她重新調整了一番。
“好了嗎?”夏俞禧問。
“嗯,好了。”
“你師父呢?他不來嗎?”
“他老人家不喜這種場面,且暫時閉關了,還不知曉何時才能出關。”
“哦,這樣啊,可惜了,我原本還想着跟姐姐去真雲觀當面感謝道長一番呢,現在看來隻能再等道長出關了。”
夏俞禧退離幾步,随後提着裙子轉了一個圈面向他,眼睛圓亮像是綴滿星河。
“我的新衣裙好看嗎?”她甜笑着問,眸光一眨不眨地望着他,期盼都寫在其中。
夏俞禧今日穿了一件碧青白芍紋齊胸襦裙,頭發挽了個垂挂髻,白色珠花點綴其間顯得極為靈動可人。
她的雙眸還盛着半天晚霞,目色明亮清澈,盈盈動人。
奚辭州低頭凝着她的眼眸心神蕩漾,難以平複。
好一會,夏俞禧都未得到他的回複,她不滿道:“不好看嗎?”
“不,”看清了她眼底一閃而過的失落,奚辭州當即道:“很好看,非常好看。”
夏俞禧一直都很好看,每次看向她都會令他癡癡入神。
夏俞禧無論什麼樣子,在他眼中都是世間絕色,是他此生所求。
聽聞奚辭州此話,夏俞禧才勉強消氣,她微擡下巴,哼了一聲,得意道:“當然,我穿什麼都好看。”
說完,夏俞禧一個傲嬌轉身,心滿意足地走入府中。
算奚辭州識相,他要是敢說一個“不”字,她夏俞禧敢對天發誓,今日絕不會讓奚辭州踏入夏府半步。
此外,她還要打爆他的頭來洩氣。
家宴過後,夏遠與奚珣在書房下棋,夏俞禧借着散步消食為由拉着奚辭州偷偷溜出了夏府。
“奚辭州,”夏俞禧往夜色中某個方位指了指,道:“我想再去一趟京城最高的塔樓。”
“好。”奚辭州沒多問什麼,牽着她的手一路掠至了那座塔樓上。
兩人仍然并肩而坐,夏俞禧看着與上次别無二樣的月色與燈火,心中感歎萬千。
還記得那晚,奚辭州就是在這個地方跟她告白的,那一幕她現在還記憶猶新呢。
奚辭州今晚飲了些酒,他身上的酒香氣乘着夜風徐徐送入夏俞禧鼻腔之中。
兩人吹着風,遙望了一會月色,奚辭州臉上的醉意也消散了些許。
“奚辭州。”夏俞禧忽而喚他。
“嗯?”奚辭州偏過頭看她。
“你有沒有什麼心願?”
“心願?”奚辭州認真想了想,蓦地湊近夏俞禧,聲音低淳:“你。”
他迷離的眸色含着濃濃情意,夏俞禧看得有些心亂。
“哎呀,”夏俞禧羞澀地推開他,正色道:“除了我呢,你還有沒有其他心願,比如你從前一直想實現的願望?”
奚辭州搖搖頭:“沒有。”
“不可能,是人都會有心願的,你再好好想想。”
奚辭州依然搖頭:“沒有。”
夏俞禧也不氣餒,她從腰間荷包取出一張紙卡放置奚辭州手中,一字一頓道:
“這叫心願卡,你今後若想到了什麼其他願望便對着這張卡許下你的心願,它一定會幫你實現的。”
奚辭州翻看着手中心願卡,全然不信:“就憑這一張奇奇怪怪的紙?”
“對,就憑它。”夏俞禧語氣十分肯定。
奚辭州狐疑睨着她,緊接着伸手在她腦門探了探,“沒生病啊。”
她忍痛割愛将心願卡送他,他居然還敢不領情?
切,他不想要,她還不想送呢。
夏俞禧拍開他的手,沒好氣道:“你不相信我就算了,把卡還回來。”
她伸手便去奪,奚辭州登時躲開,挑笑道:“誰說我不信了,再說了這送出去的東西怎麼能要回去呢。”
“你既然送我了,那它就是我的。”
夏俞禧惱道:“反正在你這也是浪費,還不如讓它有點用處呢。”
雖然不能讓她回家,但至少還能讓她在這個世界暴富之類的?
“誰說它在我這沒用,”奚辭州毫不猶豫将心願卡收入懷中,“我會好生想一想,不會讓它……讓你的心意白白浪費。”
他眉眼笑意加深,一瞬不瞬地凝着夏俞禧。
夏俞禧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正想轉過頭去,不料,一雙手倏地捧住她的腦袋,奚辭州俊俏的臉龐朝她慢慢貼近。
她的唇被他含住,一股濃郁的酒淳香氣四溢于唇齒間。
明明沒有喝酒,夏俞禧卻感覺自己逐漸有了些醉意。
奚辭州原本染着酒意的紅暈,此刻又疊加上一層帶有情欲的潮紅,在清冷的月光下清晰可見。
萬家燈火倒映着天上星辰,人間喧嚣昭顯無邊世界的一縷生機。
此刻,離皎月星雨最近的二人将對方擁入自己的世界。
隻剩彼此,也隻有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