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皎皎粗略摸了摸應聲道:“嗯。”
“姓裴的那小子死活不肯承認拿了您的衣裳,我已經替您教訓過他了。”
家仆點頭哈腰,等着自己被鋪天蓋地誇贊一番。
何皎皎知曉裴寂的處境不好,可沒想到會嚴重到如此地步。
她淡淡道:“哦?怎麼教訓的?”
“小人把他晚膳喂了狗,且讓他餓上一餓。又和哥兒幾個弟兄一同給他吃了些拳腳長長記性,免得他不知天高地厚再惹得二小姐不順心。”
他們竟然對一個女子行這種過分之事!
這天本就冷,她穿得又少,即便是輕輕挨上一拳都會痛苦難忍。
何皎皎不敢去想那個畫面,得多麼殘忍。
她随着那名家仆來到後廚夥房之中,就見到如下畫面。
蜷縮在地的少女雙臂抱着腦袋,試圖抵擋住那群大男人的拳腳,那是她唯一能護住自己的方式,可愣是一個悶哼聲都不曾發出。
“二姑爺!”青瑤怕是也沒這麼直面見過這等場面。
畢竟太過明目張膽。
何皎皎走過去大聲呵斥道:“住手!”
顯然她的聲音還不夠大,無法引起哄鬧之下玩得正在興頭上的那群奴仆的注意。
此刻有些懊惱這原主的嗓音竟然有些小家子氣,軟軟糯糯的,真是費勁。
“耳朵聾了嗎!都給我住手!”這一次她幾乎是咆哮着怒吼。
頗有原主的氣勢。
男人們終是有了反應,一個個轉過腦袋,都收起可惡的嘴臉,畢恭畢敬。
何皎皎分明看到那少女的臂彎裡露出一雙冰冷的眼眸,直視她,沒有任何畏懼。
她走過去,看向正想邀功的家仆們,他們顫顫巍巍開口道:“二、二小姐。”
“小的們正在幫二小姐出惡氣呢。”
何皎皎冷呵一聲,“那我還得謝謝你們了?”
家仆們聽不出話中含義,皆是對視一笑,“二小姐哪裡話……”
“平日裡你們就是這麼對待主子的?!”何皎皎語氣驟然一變,吓得他們愣在原地,又轟然跪下。
“是不是我太過仁慈,誤讓你們以為主子的事也是可以随意插手的了?你們見了裴寂,好歹得喚一聲二姑爺,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的敢以下犯上,竟還教唆動起粗來?”
“青瑤,掌嘴。”
青瑤萬沒想到何皎皎會對她這麼來一句,疑惑着小心翼翼問道:“小、小姐,是用手嗎?”
以往都是家訓時管家用長軟闆打,現下什麼也沒有,還是冬天,凍得手僵硬。
何皎皎險些被她氣笑,歪頭看着她。
青瑤尴尬地縮回脖子,似乎是沒做過這等事,所以做起來有些生疏,巴掌并不響亮。
當然這也不是何皎皎本意,她隻是想震懾一下這些人,讓他們下次不敢再犯。
“若是讓我知曉還有人敢鬧事,我何皎皎第一個饒不了他。”
-
何皎皎将裴寂帶到她卧房,又吩咐青瑤去拿了清水和烈酒。
她伸手想卷起裴寂的衣袖查看一下傷勢,在夥房時隐約看到小臂上淤青劃痕過重,她得再查看确認一下。
剛伸手觸碰到她的料子,裴寂本能縮回手,警惕看着她,“二小姐這是做什麼?”
“當然是給你檢查傷勢啊。”何皎皎沒好氣道。
“二小姐今日演的這出戲也該收尾了。”輪廓分明的少女眼中冷意擴散。
她想,怕是解釋不清了,索性也不回答。用溫水打濕帕子,直接用力拉過裴寂的手,利索的将袖子往上一卷,不去看她。
滿滿的淤青紅腫爬滿了整個手臂,何皎皎倒吸一口涼氣,怕是身上也有不少。
裴寂垂眸看着她,睫毛微動,瞳孔閃爍,那雙微皺的眉頭觸動着她。
這女人可是連看她一眼都是滿眼嫌棄,怎麼突然轉了性子,竟然還替她擦拭傷口。
白日裡她拿到她送的外襖時,雖心中滿是疑慮,卻也還是穿上了。
剛進後廚夥房時便迎來了那些低等下人嘲弄的目光。
一開始她盛了一碗餘下不多的剩飯,那些都是他們前一頓留下來的,自然不會冒熱氣。
不過這些她都習慣了,隻要能填飽肚子有命活着就行。
他們打翻了她的碗,還将那些地上的碎渣子喂給了野狗。
他們說:“二小姐的衣裳都敢拿,我看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接着撲面而來的就是一陣拳打腳踢。
那一刻她知道了,何皎皎這個女人隻是在戲耍她,看她生活在沼澤裡還不夠,她還要多踩上兩腳才心滿意足。
何皎皎又将烈酒倒在帕子上,輕輕給她擦拭。
興許是碰到了破皮的傷口,她聽到裴寂悶哼一聲。
“實在抱歉,我沒注意,我慢點兒。”何皎皎頗為不好意思道。
裴寂一怔,根根分明的睫毛上下閃動,蓋住了她靈動的瞳孔。
現下何皎皎看起來格外奇怪。
“小姐,熱水都打好了。”青瑤從屏風後走出來。
何皎皎回道:“好,你先出去吧,有事我再叫你。”
見人走後,她拍拍雙手,站起身對裴寂道:“好了,脫了吧。”
裴寂蹙眉,錯愕啞聲道:“什麼?”
何皎皎卻不以為然,“嗯……沐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