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來一條吧…我剛才走神了。”
程晦挑了挑眉,神情古怪的看了他一會兒,“嗯…保一條也行。”
按理來講,這種毫無理由的NG,程晦就算不發火也得說他幾句,薛簡很是意外,卻也抛開了雜念,回到機位上把剛才的又拍了一遍。
“OK,很好。”程晦心情似乎不錯,沒拍一會兒,就讓大家進到帳篷裡去恢複體溫。
薛簡哆哆嗦嗦的站在爐子旁邊,狠狠地剁了幾下發麻的腳。
等稍微緩過來一點兒,才看到溫遐用一種很奇異的眼神望着他。
“我想錯你了,你還是挺有天賦的。”
“什麼…?”
溫遐的語氣是很真誠的贊賞,說出的話卻不是那麼回事,“搶戲的天賦啊,你那個表情好棒啊,怎麼演出來那麼多層次的,能不能教教我。”
天真無邪的語氣,卻聽的人心裡發寒,薛簡的臉一下子漲紅了,他内心沒有要搶戲的意思,但是剛才的做法,确實有那個嫌疑。
“我不是…”
崇山明蹙了蹙眉,他剛才蒙着眼睛,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慢慢放下了烤着火的手,冷聲道:“别發瘋。”
溫遐冷笑了一聲,徹底不裝了,“你要捧你的小金絲雀我沒意見,但是擋着我的路,就另當别論了。”
“你看到他剛才的表情了嗎?崇山明,他演的就跟我是小三一樣,我堂堂正正的女主角,成插足的了?”
溫遐是真的被氣到了,薛簡那副表情,真是欲說還休,一秒鐘轉了三百個彎,從錯愕,呆滞,辛酸,然後到默默吞咽下苦澀,帶着一絲害怕被發現的慌亂與恰到好處的自嘲,然後轉身而去。
他都能想象到這段要是播出來,觀衆會心疼成什麼樣子,說不定還會磕cp磕到起飛。
男女主的重逢呢?誰管。
“不是…我真不是…”薛簡徒勞的向她解釋,有種太監逛青樓的無力感。
“溫老師,您出來一下,我會…會解釋的。”
薛簡避開了崇山明,心虛的看了一眼帳篷,抿着嘴唇對溫遐道:“我就是一下子沒控制好情緒,我不是故意的。”
“什麼情緒?”
薛簡吞吞吐吐,不知道該怎麼說,最後把心一橫,咬牙道,“他演的太真了,我那會兒一下子懷疑他是直的。”
“哈?”溫遐像看傻子一樣看着他,“崇山明是直的?他是直的他不和我在一起,還能看上你?”
這會兒輪到薛簡傻眼了,“你…你們…”
“小薛簡,我和他有婚約,我的公司,他的公司,所有人都知道。”
溫遐眯着眼睛繼續道:“如果你沒出現的話,現在炒cp的方案應該已經擺在我們兩人的面前了。”
薛簡站在冰天雪地裡,卻感覺肺裡好像有火在燒。
“婚約?”
“就是你以為的那種東西,我們正兒八經的交換過生辰八字,過了名錄,敬告過先祖,明白了嗎。”
薛簡低着頭,輕輕的勾了一下唇。
“抱歉。”
很可笑,崇山明從未告訴過他這件事,沒有任何人告訴過他這件事,但他仍然要為自己的無知道歉。
“您也喜歡他嗎。”薛簡的聲音越來越小,但是他還是想問一句。
“我對崇山明不是愛情。”溫遐倒是坦蕩,“但是大概率,我還是會嫁給他。”
薛簡輕輕吐出了一口氣,像是忽然放松了下來。
“不耽誤。”他摳着手,以一種商量的語氣道,“那我先和他談會兒戀愛,到時候就把他還給您,行…行嗎?”
溫遐的眼皮狂跳了兩下,嘴角挂着的笑容帶了些歇斯底裡的味道,“崇山明哪裡好了?我都這麼說了,你還是不肯放棄?”
寒風一吹,薛簡打了個寒顫,把手心靠近臉頰,用嘴呼呼的吹了幾下。
“沒關系的。”薛簡囫囵不清道。
“什麼?”溫遐沒聽清楚。
薛簡放下了手,直直地望着她。
“我小的時候,會有人給院裡送些衣物,冬天很冷,東西又不夠分,隻有大孩子才能搶到新衣服,大多數人都是袖子上挂着鼻涕,一個冬天過去,整個袖口都變得硬邦邦黑乎乎的,等天氣稍微暖和一點兒,就脫下來,自己把袖子那塊洗了,放好等明年再穿。”
他輕笑了一下,“聽起來很假對吧,什麼年代了,怎麼還會有這種事。”
溫遐神色複雜的看着他,片刻後搖了搖頭道,“我相信。”
“大家都好冷,所以我們就隻能把飯剩下來,給那些大孩子上供,他們吃飽以後,就肯把衣服借給我們穿,把被子分給我們蓋。”
“這麼輪換着穿來穿去,冬天就慢慢熬過去了。”
溫遐眨了眨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再不體面的事我都做過了,溫老師,我經常和人同穿一件衣服,哪怕最後要還回去也沒關系,起碼穿着的時候,能保暖。”
溫遐無語了一瞬,然後啞然失笑。“那這件衣服,你準備穿多久。”
“大概等天塹拍完吧,這取決于他。”薛簡低了低頭,“我也隻是其中一個過客而已,您不用因為我費心什麼。”
“還有搶戲那個是…”
溫遐對這件事忽然不在意了,她打斷了以後轉身就進了别的帳篷,薛簡随意笑了笑,掀開簾子走了進去。
等到帳篷旁邊沒有了人,一道身影慢慢地從碩大的道具箱後挪了出來。
蘇憫行呆呆的站着,看着薛簡剛才站過的地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薛簡自顧自的走進去,崇山明已經烤完了火,身上的雪水基本都烘幹了。
他擡起眼來,卻沒有問薛簡剛才和溫遐說了什麼。
薛簡慢慢的走過去,繞到了崇山明的背後,然後忽然伸出手臂,抱住了他的肩膀,從背後将他環繞。
“痛。”薛簡小聲地撒嬌。
“他們就要我拉繩子,也不給我找東西墊墊。”
“你也讨厭。”
薛簡居然用了“你”。
“哪裡讨厭。”崇山明的聲音很平靜,一如既往的冷靜自持。
薛簡的失落也源于此。
他明知道喜歡是靈魂在戰栗。
他明知道愛一個人才會患得患失。
可是為什麼在他面前,崇山明永遠遊刃有餘。
薛簡挪動了身體,他坐到了崇山明的腿上,他用雙手捧着他的下巴,濡濕透亮的眼睛閃爍着,就那麼清明的望着他。
最後給你一次機會。
薛簡心想。
崇山明,讓我看到你失控一次。
崇山明壓低了聲音,又問了一遍,“哪裡讨厭?”
薛簡不說話,隻是那麼望着他。
四目相對之時,崇山明的手開始從他的腰往上攀爬,下一瞬就按住了他的後腦。
他吻了上來,然後不斷的加深着那個吻,直到薛簡的腳不停的蹬着,輕輕地咬了他一口,崇山明的身體才微微一僵,松開了自己的唇舌。
薛簡剛要開口,崇山明就又一次地覆了上來,把他未說出口的話,全都堵回了口中。
“薛簡。”
崇山明的手不停地摩挲着他的後頸,像是在安撫一隻炸毛的貓,然後在他松懈之時,迅速的攻城掠地。
在此之前,薛簡完全想象不到,崇山明會是這種風格的。
他的兩隻手被迫纏繞在崇山明的脖頸上,被親的渾身發軟,眼中滿是水霧。
“我錯了。”薛簡見縫插針的求饒,“夠了。”
崇山明頓了一下,緩緩道:“沒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