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雙指并攏掃過眼前,快速念到:
“魂鎖九霄,魄滅幽冥,收!”
突然,衆人面前出現一個法陣,白色的浮靈慢慢升起彙聚成形……
江浸月想要出手阻止,卻被成淵強大的氣勢威懾住,不敢妄自動手。
不一會兒,畫妖便出現在了陣法之中,不過貌似剛經受了一番折磨,呈現一副奄奄一息之态。
江浸月冷眼看着倒在地上的知畫,心有不甘地放下狠話:
“哼,這次就算你運氣好,今日我便放過你,下次你若是再落入我的手中,可就不會如此輕易地逃出我的手掌心了!”
說罷,一個轉身便消失了。
魇妖立馬上前,小心翼翼地扶起傷痕累累的知畫,聲音顫抖着關心道:
“知畫,知畫,你還好嗎?我是若虛啊,你終于想起我了嗎?”
聽見男子焦急無力的聲音,知畫吃力地掀開眼皮,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男子,虛聲說道:
“你……你是……若虛?”
“是我!我就知道你不會忘記我的!”
魇妖頓時喜極而泣,激動地抱緊知畫。
知畫吃力地擡起右手,推開了眼前這個自稱“若虛”的男子,氣若遊絲:
“公子怕是誤會了,我不記得什麼,隻是最近常常做起夢來,夢中有一位男子同公子長得十分相像,他也叫若虛,可……”
知畫頓了頓,繼續說道:
“不過是夢罷了,怎麼又會當真呢?”
魇妖的身體頓時僵住了,微微顫抖着松開知畫,垂下眼眸,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說得也是,不過是夢罷了……不過是夢罷了……”
魇妖松開抱着知畫的雙手,口中不住地重複着這六個字緩緩起身,黯然離去。
“知畫娘子,那你還願意留在這畫中嗎?”
趙靈均知道自己此時的提問有些多餘,補充道:
“就當陪陪若虛公子也好,他費盡心思尋你良久,知畫娘子要走也罷,可否與他道個别?”
知畫看着若虛離去的背影良久,輕聲答道:
“不必了。知畫感謝諸位相救,可畫中終是一場虛妄,我不願一生困于這方寸之地,還望各位替我瞞住若虛,讓他不要再挂心于我,把我忘了吧……”
說罷,支撐不住暈倒了過去。
衆人将知畫娘子帶回到亦忘川的房間中,看着昏迷不醒的畫妖,趙靈均内心十分焦躁不安,忍不住起身道:
“不行,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地糊弄過去!”
說罷,趙靈均沖出房門,在舞坊的一處雅間内找到了傷神失落的魇妖。
寒月如鈎,夜色凄迷。
一襲青衫的男子獨坐在殘燭之下,眼神迷離,凝望着窗外的遠方,困在自己的心事之中。
若虛輕輕傾杯,酒液沿着杯沿滑落,如同此刻心中的淚水,無聲地流淌。
醉意朦胧間,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歎道:
“情深不壽,原來如此。”
四周寂靜無聲,唯有他一人獨酌的身影,在昏黃的燭光下顯得格外孤寂。
酒壺空了又滿,滿了又空。
情之一字,如刀似劍,讓萬物生靈在這漫漫長夜中醉生夢死,不知歸途。
聽見門開的動靜,魇妖轉過頭,發現趙靈均站在門口,便緩緩起身,醉步蹒跚地朝着趙靈均走近。
他的身影在燈光下顯得有些搖晃,酒氣随着步伐彌漫開來,如同一個無形的屏障,讓趙靈均不自覺地想要退避三舍。
趙靈均捂住口鼻。
若虛不知從何處拿出了一捆葵葉狀的靈草遞給趙靈均,朦胧的醉眼透着一絲疲憊與落寞。
“這是何物?”
“植楮草,吃了可以讓她不再夢魇。”
趙靈均蹙眉,不解道:
“這是何意?你想讓知畫娘子把你徹底淡忘嗎?”
若虛轉身嗤笑道:
“一場不願回憶起來的夢,對于普通人來說或許隻是虛無的執念……”
轉而眉目低垂,緩緩說道,
“而對于知畫來說,若是腦海中一直帶着一個虛無的夢長久生活下去,隻會成為她的累贅。既然她做出了選擇,不妨就讓她徹底忘了這一切吧。”
說罷又回到窗邊,一人獨飲消愁。
另一邊,知畫靜靜地躺在塌上,發絲散亂,如同一幅墨色未幹的水墨畫。
随着時間的流逝,緊閉的雙眸緩緩顫動,似有若無地掀開一線天光。
終于,在一片朦胧之中,知畫幽幽轉醒,房間内古樸的裝飾映襯着她蒼白的面容,她輕輕地呻吟了一聲,聲音微弱如絲:
“你們怎麼還在這?”
成淵看着眼前虛弱的畫妖,猶豫了片刻,找借口将沈南昭陸子堯二人支開後,雙袖一揮,語氣決絕:
“本座有一事需要你相助。”
“請講。”
成淵拿出鈴铛,正色道:
“這裡面存着上古神器《白澤圖》,可前不久不小心被鬼魂之氣損壞,姑娘身為畫妖想必修複此圖不在話下。”
知畫掃了一眼成淵手中的鈴铛,皺起眉頭,擡頭看向成淵,小心開口:
“我可以助帝君修複《白澤圖》,不過《白澤圖》不同于尋常畫作,修複它還需費一番功夫,作為交換,知畫也懇求帝君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小女子不敢向帝君奢求太多,隻不過修複好《白澤圖》後,我會将靈力盡散歸還于畫中……”
成淵十分不解,詢問道:
“何苦要這麼做?《白澤圖》雖需要耗費你大量靈力,可是以你在古畫中多年的修行,修複它倒也不至于走到靈力盡散的地步。”
知畫低頭笑了笑,輕輕搖頭:
“帝君誤會了,我是要将靈力修為還給若虛。”
“此話怎講?”
畫妖依托于夢境而生,修為提升如此之迅速,除了古畫的緣故,還源于魇妖這個活生生的靈氣來源。
“若虛修煉多年,修為提升緩慢也是因為我的緣故,他一直被困在畫中,直到今日,我才明白這對他來說有多不公平……”
說罷,知畫擡起頭,眼神堅毅:
“所以,我決定把這一切都還給他,靈力散盡後我不求還生,隻求北帝君在我消隕後替我好好照顧若虛,讓他走出畫中,如果可以的話,就讓他把我忘了吧……”
成淵看着畫妖,無奈地歎了口氣,點頭應下了這個微小的請求。
幾日後
畫妖将修複好的《白澤圖》交給成淵,鄭重其事地拜别了亦忘川中的各位,便一人帶着《古莽阜落圖》離開了。
“那植楮草你讓她服下了嗎?”
成淵看向趙靈均問道。
趙靈均望着知畫離去的方向,眉目間滿是憂愁,怔怔說道:
“沒有。”
成淵有些驚訝:
“我以為你會按照魇妖的請求行事。”
“那你呢?你有按知畫娘子的請求做嗎?”
成淵不語,二人相視一笑,十分默契般地轉頭看向前方——
不遠處的山野之間,
《古莽阜落圖》被魇妖若虛小心捧在手中,此時此刻正泛着細碎的光芒,煥發出了新的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