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順着額前的發往下滑,落在謝晉澤拽着許知遠手腕的那隻手上。
“小遠。”謝晉澤沒有去看許知遠的眼睛,而是垂着眼,用手指輕輕撓了撓許知遠的手心,“我……”
謝晉澤欲言又止,“我”之後究竟是什麼内容,除了謝晉澤本人無人可知。
指尖劃過掌心的觸感很癢,許知遠的視線順着謝晉澤的五官慢慢下滑,最後落在彼此相握的手上,他什麼話也沒說,就這麼靜靜的看了幾秒,随後将手從謝晉澤的掌心之中抽了出來。
與此同時,他微微轉過身,接通了已經在手心震動已久的電話。
許知遠臉上沒什麼表情,連說話的語氣都和平常大差不差,他側過臉,逼迫自己去忽略謝晉澤朝他所投來的目光。
雨還在下,許知遠仰起頭,看着雨滴打在他的眉睫,然後從臉上掉落,與地面上的水坑融為一體。
許知遠深深吸了一口氣,終于開了口:“紀景琛。”
短短幾個字,語氣沒有任何起伏。
失魂落魄的、猶如輸入語言系統的機器一般。
紀景琛在許知遠聲音出來的一瞬間,就沖了出去,暴風雨之下,黑色的雨傘因風的吹動而在地面上滑行着,可以說是下意識的,許知遠被紀景琛猛的拉進懷裡,雨水順着紀景琛的下颚滴在許知遠的眼角,與冰冷的雨水不同的,是紀景琛滾燙的肌膚和沉穩的心跳。
他緩緩磕上眼,将額頭抵上紀景琛的頸窩。
這個動作讓紀景琛一愣,許知遠很少對他表現出過于依賴的行為,這就說明,剛才發生的事情并不僅僅是和謝晉澤吵架那麼簡單,而是謝晉澤從根源上就做了什麼違背原則性的事情。
想到這裡,紀景琛的餘光突然落在走廊上那個女生的身上。
那個女生似乎是注意到他投去的目光,随即朝謝晉澤的方向瞥了一眼。
就這麼小小一個眼神,讓紀景琛的怒火瞬間漲了十萬倍。
他和謝晉澤算得上是兄弟沒錯,但兄弟沒了可以再交,可許知遠全世界隻有一個。
他從小到大,至始至終,都不願意讓許知遠在他面前受一點委屈。
狂風夾雜着暴雨,讓本就樹葉稀少的樹木雪上加霜,任風在紀景琛出門的那一刻心裡就一直有種不詳的預感,他看着窗外的天氣在店裡如坐針氈,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他實在是擔心,于是連忙拿過幾人的書包找老闆結了賬撐傘跑了出去。
當他氣喘籲籲跑到藝體樓還沒來得急緩口氣的時候,他一擡頭,瞳孔瞬間縮小,在大腦還沒作出反應之前扔下所有的東西沖了出去,雷聲之後是任風竭力的怒吼:“紀景琛——!!!”
許知遠之前心血來潮拉着紀景琛學過一段時間的拳擊,可事實上許知遠學了沒幾天就放棄了,倒是紀景琛因為許知遠随口的一句“你打拳的樣子真的很帥”堅持了一年又一年,他本以為學這個至少會在日後許知遠遇到危險的時候用到,可他卻怎麼也沒想到,第一拳會先打在謝晉澤的臉上。
他這一拳可以說是使出了渾身解數,手指緊握的拳頭狠狠砸向謝晉澤的右臉,他出拳的動作迅速且快,後者沒能反應過來,生生接下這一拳,整個人因為受力而跌坐在雨中。
謝晉澤好似被打蒙了,他的大腦在極速運轉,想起身解釋些什麼,可當他再次擡眼時,隻能看到許知遠眼底深深的厭惡和紀景琛滿臉的恨意,他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紀景琛撿起落在地面上的傘,随後大部分傘朝着許知遠的方向傾斜,牽過許知遠冰涼的手,慢慢退出他的視線。
任風趕忙跑過去攔住他們的道路:“解釋一下?”
“沒什麼好解釋的,你要實在想知道就自己去問謝晉澤那個畜牲。”紀景琛瞥了一眼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垂着眼的許知遠,牽着他的手緊了幾分,他眼神暗悔,帶着許知遠與任風擦肩而過,語氣裡那種由心而發的憎惡根本無法藏匿,“别再讓他靠近許知遠,讓他有多遠,滾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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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那個女生到底是誰?”許知遠靠在沙發上,看着頭頂刺眼的吊燈,指尖捏着謝晉澤的指腹輕輕摩擦,他的語氣聽起來很疲憊,“是那時在飯店門口遇見的那位嗎?”
“嗯。”謝晉澤擡頭看着他,“她叫曹依曼,是曹氏集團曹忠的女兒,曹忠和我父親在生意上是很久的合作夥伴。”
許知遠點點頭,在謝晉澤頭頂用兩指撚起一戳頭發,謝晉澤的頭發不算短,恰好可以圍着許知遠的手指頭繞一圈。
“那天在鋼琴教室,她說要麼我和你分手,要麼……”謝晉澤頓了頓,斂下眼皮,沒有道出下文。
許知遠看出他的窘迫,于是擡手在他的肩頭輕輕拍了拍:“沒關系,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秘密,你如果不想說,我也就尊重你的一切想法和決定。”
“……”謝晉澤就這麼低頭看着腳下的地毯,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緩緩道,“要麼,就把我和你的照片送到我爸面前。”
許知遠一愣,他很少去關注謝晉澤家裡的事,不是因為不在乎,而是因為有一次幾人無意中提起家庭的時候,他能很清楚的感受到謝晉澤的排斥和回避。
既然謝晉澤自己不願意主動說,那許知遠就不會擅自越界,因此許知遠對謝晉澤家庭唯一比較印象深刻的就是謝晉澤的父親——謝政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