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會讓我覺得你好像……特别、特别、特别……讨厭我……”

這次對方沒有猶豫，卻又啜泣起來，或許酒精真的太會使人失去理智，對方說着，抱着他胳膊的身子緊到發抖，聲音也變得哽咽起來：“徐渡，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是你可不可以不要表現得那麼明顯，我隻要你不表現得那麼明顯，就夠了......”

對方啜泣着，眼淚一滴一滴劃過面頰，在床單上暈染開來，徐渡瞧着，不得不歎了口氣，真是夠了，非要他一直這麼對付情緒崩潰的紫毛還不如讓對方整蠱他、和他吵架一輩子呢，他真心累了。

他又從床頭抽出幾張紙，伸手給對方拭淚：“知道了，以後不說了，說得這麼慘，有什麼必要，以後你要是覺得我說得差就告訴我，因為我保證不了自己時時刻刻都記得。”

可對方卻像沒聽見一樣，仍舊在哽咽：“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讓你不高興，我隻是……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麼，你要相信我，你要相信我……”

徐渡：......看來對方到底還是喝醉了。

“我知道了，你已經說過很多次了，不要再重複了，”他又将對方的淚水拭掉，“不要再這麼摟着我的胳膊夾在被子中間哭，會呼吸堿中毒或者窒息的，你要是想知道我的想法就直接問，我也已經說過很多遍了。”

結果誰承想，周某卻更是把手一撒，将被子捂到了腦袋上，放聲大哭起來。

……，他真怒了。

這人身上真是臭毛病一堆，既不聽話又喜歡逃避問題的，還總喜歡噘着那個破嘴！他以後不全給對方治了他徐渡就跟周墨斓姓周！

徐渡的腦袋已然被對方氣飛，他幹脆地側過身，掀開了被子，趁人懵圈時，強行将對方濕漉漉的臉掰了過來，俯視着，一字一句地逼問道：

“我說，你要是想知道我的想法、對我有意見就直接問、直接說，聽、到、沒、有？”

話語落下瞬間，周墨斓怔住了，一同遏住的，還有對方的淚水，掌心溫熱柔滑，周墨斓眨着眼睛望着他，眼睛紅彤彤的，輕輕倒吸着氣，還沒逃出眼眶的淚水随着抽氣的顫抖落下，徐渡下意識用拇指輕輕拭掉那滴即将滑落眼角的淚水，可卻又在這時，手背突然被什麼熱乎乎的東西給覆蓋住了——

是周墨斓的手。

手指相觸的觸感是酥軟的，周墨斓将五指滑入了他的指縫間，他才欲發作，就發現對方用起了極其緩慢的速度，帶着他的指尖輕輕走過了眼睛、鼻尖、面頰，他突然有些感歎，難以想象，居然真有人的皮相能長到這麼精細又漂亮，卻還搭在了這麼棱角分明的骨相之上，這張他已經用眼睛看過無數次的極具美感的臉，細細觸碰起來的感覺居然會這麼陌生，指尖緩緩下移，就在快要觸碰到嘴唇時，周墨斓卻停住了，唇邊輕輕蹭到了他的手心，那觸感比看着還要細嫩柔軟得多，周墨斓望着他，詢問着：

“那你告訴我，你現在在想什麼？”

——危險。

是危險……不知為何，如此想法突然洶湧心間，狂熱感似乎直沖全身，心髒又開始狂跳，直覺久違地開始警鈴大作，瘋狂沖他的理智叫嚣：

“警告！警告！您必須立即停止深入此話題，您必須立即停止深入此話題，您當前還無法承受深入此話題所帶來的後果！！”

苦橙葉子似乎也在攪亂他的呼吸，徐渡急忙屏住呼吸，将手從對方手中抽離：“我現在什麼想法也沒有，”然後固定心神，繼續抓起紙巾為對方擦眼淚，“我隻希望你不要再哭了，因為我的休息時間已經到了，你需要回去了。”

隻聽周某又啜泣了一聲，可這次對方卻沒有崩潰，什麼也沒說，隻是猛地抓住了他的手，借着他手裡的紙巾狠狠地給自己的臉擦了一圈，擦完，随手将用完的紙巾往地上一扔，又鑽進了他的被窩裡，再次摟住了他的胳膊：“那我今晚就直接在你這裡睡好了，這樣你現在就可以睡覺了，我也不需要還沒恢複好就回去了。”

？

“周墨斓，你特麼耍無賴也要有個限度，”徐渡用被摟住的胳膊扥了對方一下，“起來！小心我掀死你！”

“我就不！”

周某說着，反而摟得更緊了：“我們小時候就在一起睡過很多次了，都睡得好好的，現在一起睡怎麼就不可以了？更何況兄弟之間一起睡個覺不是很正常嗎？反正我睡覺不打呼噜，又影響不到你，你想掀就掀吧，我倒要看看是你先掀死我，還是我先哭死你！”

說着，立刻就開始假哭起來：“嗚哇！天哪，徐渡這個喪盡天良的混蛋呐，居然在知道自己的哥哥喜歡男人之後就不讓哥哥跟他一起睡覺了啊，他居然嫌棄親力親為幫他解決了住所難題的哥哥是個同性戀啊，他好令哥哥心寒，好令哥哥心寒啊！嗚哇哇哇！”

徐渡：......

“閉嘴！”他氣急敗壞地将枕頭扔到對方腦袋上，然後氣哄哄地鑽進了被子裡，“吵死了，别給我亂扣屎盆子，睡你的吧！”

結果，睡在身邊的搗蛋鬼卻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對方裹着被子，笑得身子都蜷起來了，腦袋抵到了他的胸口，“好的啦好的啦，我現在就好好睡覺了。”

對方還提出，自己明天早上休息，想和他一起吃早餐，他質疑對方是否起得來，對方卻說讓他直接叫醒自己，自己也想嘗試做個作息正常的人了。

徐渡覺得對方能有這種思想轉變是個好事，答應了。

逐漸的，吵嚷的夜晚就此陷入沉寂，苦橙葉子充斥盡了呼吸與睡夢之間，徐渡卻不再覺得難以入眠，他忽然覺得，人或許也不該太相信命運，他沒有選擇加速逃離，眼下的一切卻并未變得覆水難收，新的故事永遠會帶給他們新的際遇，即便出現縫隙，他們或許還是會有填上縫隙的可能的......

可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