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年關,學堂也格外忙碌起來。
一來是要準備本年末的學測,二來還要準備明年的招錄事宜。
出題全權由徐莊與負責,她有心無力,隻好忙着走街串巷,招攬新學子。
本就不善言辭的沈舒幼,要不就被當成女騙子糟主家破口大罵,要不直接被拒之門外。
徐莊與辦女學堂之事,雖說家喻戶曉,隻是各家有各家的難處,大多都不願讓女兒入學,要不就是要求帶上家裡的兄弟一起……
一通好說歹說,花名冊上隻有寥寥無幾的幾個人名。
忙裡往外一直到臘月二十五,放了節假,才暫時可以休息幾天。
從學堂回來時已過正午,相府裡正忙着張燈結彩,為除夕做準備。
普一入院,沈舒幼便看到裴令嘉正帶着孩子做剪紙。
這些日子她時常回來陪李氏,幫忙料理相府的事情。
沈舒幼把書本交給婢女,上前去一起幫忙。
崔時硯要嚷着要她抱,十分依賴她,她也沒想到自己竟這麼會有孩子緣。
相比之下,長子崔時煜就顯得十分沉穩,安安靜靜地跟着裴令嘉學習如何剪紙。
“幼娘回來了。”裴令嘉放下手裡的剪刀,笑臉相迎,“可不許嫌我這個姑姐煩,不知道規矩,我不像崔郎可以去跟陛下要個閑差打發時間,就隻能帶着兩個孩子瞎轉悠。”
“舅母,要喝水。”
她剛坐下來,崔時硯便惦着腳尖,指着桌上的茶壺,要喝水。
裴令嘉正準備給兒子倒水,沈舒幼攔住她:“我來吧。”
今日陽光明媚,又剛過正午,日頭正盛,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
茶壺裡的水還是溫的,沈舒幼不大放心,親自抿了一口,覺得溫度正好,才敢喂給孩子喝。
綠華擔心她回來餓,特地拿了些點心過來,兩個孩子也跟着一起吃。
崔時硯吃了兩塊,便開始打哈欠,沈舒幼把他抱起來,攬在懷裡,輕輕拍他的背助眠。
看到她動作娴熟,裴令嘉會心一笑:“看來之前在家沒少幫你兄嫂帶長顧吧。”
沈舒幼笑着點點頭:“平日都是母親在看,我隻負責看他睡覺。”
裴令嘉也問了長子:“煜兒困不困,困了就歇着?”
“嗯。”崔時煜緊跟着揉了揉眼睛。
不多時,兩個孩子便都睡了。
把孩子放到床上安頓好,正好裴聞卿今日也在家,裴令嘉有事要跟他說,便讓她幫忙看看孩子,自己去去就回。
沈舒幼樂意之至,自是不會拒絕。
看着沒有剪完的紅紙,她躍躍欲試,隻是她手當真是笨,怎麼都剪不好。
去了許久還未回來,她擔心孩子翻身落床,把剪紙拿到房裡,一邊看孩子一邊研究。
裴令嘉的院子和裴聞卿的院子連在一起,一前一後,她此前熟悉相府環境,路過時多看了幾眼。
一切如常,仆役每日打掃和修剪院中的花草,嗅不到一絲黴氣。
屋裡的陳設布置比裴聞卿的屋子大差不差,但她總感覺這個院子裡更要溫馨一些。
夕陽掠過屋檐,寒風瑟瑟。
見床邊的窗子開着,沈舒幼過去把窗子關上,轉頭回來便看見崔時煜已經醒了。
一旁的崔時硯還睡着,她坐到床邊,小聲同他說:“還睡嗎?”
崔時煜身上還冒着熱氣,雙頰紅撲撲,增添了幾分俏皮模樣。
“舅母,我母親呢?”他問。
“她在跟舅舅說事,還沒說完。”沈舒幼擔心他苦,便道,“要不我帶你去找她好,好不好?”
“嗯。”
正好她也有些好奇姐弟倆在說些什麼,說到這會還沒說完。
沈舒幼為他整理好衣裳,穿好鞋子,讓青萍替自己看着還在睡覺的崔時硯。
穿過連接前後院的遊廊,便來到裴聞卿的書房。
靠近書房時,沈舒幼示意崔時煜放輕步子,不要打擾他們談事。
崔時煜很是懂事的點頭,放慢腳步走着。
來到書房外的一側,沈舒幼沒有聽到書房裡有人說話的聲音,便叫崔時煜先停下來,等一會再進去。
實則是她想知道書房裡姐弟倆在說什麼,便蹲下來幫崔時煜又整理一遍衣裳拖延時間。
等啊等,書房裡半句人聲都沒有,身邊還有個孩子在,這樣會教壞孩子吧……
興許裴令嘉已經說完,去找李氏了。
沈舒幼看了看崔時煜,便領着他準備進去。
剛走到門口,便傳來裴令嘉的聲音,話語裡有些不滿的情緒。
隻有一句——你好好想吧。
然後窸窸窣窣起身的聲音,與趕來的沈舒幼在門口面對面,差點撞上。
裴令嘉臉色很不好,方才應該有吵過架,這會見了孩子,緩下來的笑容有些僵硬。
“煜兒睡醒了說要照你,我便帶他過來了。”
她也有些尴尬,偷雞不成反蝕把米,這會也沒法蒙混過關。
此地不宜久留,把孩子交給裴令嘉,她便也跟着走了。
“我去廚房看看晚飯……”
離開之前,她瞅了一眼書房裡的裴聞卿,他正盯着她看。
還好什麼都沒聽到,崔時煜可以替她作證,不然她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果然,這人就不能老做虧心事,容易折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