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聞滿懷失落離開謝府。
回去兩三日,又忍不住溜到謝府來,所用的理由是:上輩子李徽暫且可見将他的兒子視若己出,這輩子他也該大度一些。
李徽的孩子喊他父親,他也不吃虧,畢竟現在李徽可是太子。
話是如此,但他還是堅定的認為,沈舒幼腹中所懷之子一定是他的骨肉,他的兒子,決定不會是李徽的。
前世他從嶺南逃過來已是一年後,因有韋雲安與裴皇後替他求情,聖上對他姑且留他一命,沒入永巷為奴。
他不甘心,決心複仇,暗自留意和打探李徽的行蹤時,見過明昭幾次,身上一直帶着她繡的那個荷包。
在永巷的第二年,聖上駕崩,李徽順利登基為帝,冊封韋雲安為後,明昭為太子。
到了第三年,他被安排到太後宮裡照顧姑姑,才得已與明昭近距離接觸,隻是當時他并不知道明昭是自己的孩子,對他有些厭惡。
明昭有着與她幼時一模一樣的倔脾氣,好玩好搶,若是不能滿足,便心生怨氣對旁人拳打腳踢,他甚至想過要報複那個孩子。
第四年,韋雲安時常會帶着孩子來看他,讓他陪孩子玩玩,當時他沒有多想,以為是李徽要選妃充實後宮,她心情不好才來找自己說話。
第五年,新選的妃嫔入宮,□□因此熱鬧起來,李徽開始冷落她,寵幸其他女人。
他想殺了李徽的心情達到頂峰,因此加快了複仇的進程。
一開始的計劃是先明昭下手,讓李徽也體會喪子之痛,隻是韋雲安甚是疼愛明昭,将明昭視若己出。若是殺了那個孩子,韋雲安又不能生育,他日其他妃嫔誕下子嗣,勢必會威脅到她的後位。
他暫時放棄了這個計劃。
第六年,他哄着明昭,讓明昭帶他上一起去找李徽,得以來到禦書房接近李徽。
李徽見到他并沒有說什麼,隻是讓他去去外面候着,有事再喚他進來。
明昭拉着李徽去找韋雲安,父子倆往前走時,他意識到機會來了,迅速掏出匕首朝李徽刺去。
李徽,拿命來!
隻是他低估了自己的能力,李徽将孩子推開,一個回旋腿直接踢掉他手裡的匕首,再一腳将他揣倒在地。
他就這樣失敗了。
門外的守衛進來将他帶走,明昭吓得哇哇大哭,那是他與明昭的最後一面。
為避免節外生枝,李徽當場下令,還未等裴太後知曉此事,他便被灌了鸩酒,死在牢房裡。
等再次醒來,已是上元節翻牆摔斷腿的第三天……
所有事情再次重來,一切為時已晚。
*
裴聞卿來得次數越來越頻繁,謝世傑發現後怎麼趕都趕不走,隻好讓告誡他安分一些,若自己妹妹出了什麼事,可别怪他不顧念兩家的交情。
沈舒幼也攆不走他,每次他來,總是神情淡淡的對着他,以此來讓他知難而退,後來發現也并沒有什麼用。
到了端午,謝玄清與沈氏回城裡來一起過節,才得知女兒身懷有孕一事。
要不是有沈氏,謝世傑和徐莊與層層護着,沈舒幼怕是要在這個端午被父親打死,一屍兩命。
一通好說歹說,謝玄清才勉強消了氣。
過完節,沈氏與謝玄清又回到百花鎮忙碌着。
在此期間,裴聞卿隻在夜裡偷偷翻牆來看她,從未在謝府留夜。
謝玄清夫婦歸鄉後,裴聞卿又開始頻繁出入謝府,跟回自己家一樣。
這日,他突然想起來,沈舒幼有孕一事還未告訴母親,忙完香鋪的事就回到相府。
剛進府便迎面撞見裴決,面色森森打量着他。
“父親安好。”
裴決直接無視,轉身離開:“跟我去一趟祠堂。”
裴聞卿跟着來到祠堂,裴決讓他跪下,他也照做跪下。
看這架勢,今天又免不了要被訓一頓。
裴決先給裴家列祖列宗燒香祭拜,背對着兒子開始問話。
“你到底要頹廢到什麼時候?”
自從革職之後,裴聞卿挨了頓闆子,養好傷以來就一直閑着,再無任職,每日替李氏打理香鋪打發時間。
裴聞卿不知該如何作答,一切皆非他所願,他一時也不知該如何。當初之所以答應去東宮上值,是為了母親高興,為了将來有朝一日不再重蹈覆轍。
“暫時沒什麼打算……”
他話還沒說完,就遭到裴決一通破天蓋地地呵斥,“天天就想着那些不着邊際的男女之情,迷得連命都不要了!”
父親說得在理,他更是無法反駁。
“這和幼娘沒有任何關系,是我自己胸無大志,無心于朝堂,還未父親莫要禍及無辜。”
裴決氣得牙癢癢,喃喃道:“禍及無辜是吧……”
他抄起一旁的戒方,對着兒子一頓毒打,裴聞卿不敢還手,隻好用手護着自己的腦袋隐忍着。
祠堂的動靜被孫嬷嬷傳到佛堂來,李氏聽着毫無反應,繼續敲着木魚念經。
裴令嘉過世後,夫妻倆大吵一架,分屋而居,各過各的日子,不再往來。
至于兩人僅存的唯一聯系,裴決訓話時她也不在攔着,他既要打死兒子,那就讓他打,打死了便也就解脫了。
裴聞卿夾在兩人中間實在難受,隻能兩方都順着,盡量避免父母又因自己再次鬧得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