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聲陣陣，唢呐鳴響，城中祭壇上再次聚滿了居民。

随着惡鬼面具的人跳完請神舞，紙紮的三頭鳌神忽然金光大亮，居民激動擡頭朝祭壇之上觀望。

“顯靈了，神仙顯靈了！”

“請神仙賜福啊！”

前排的居民跪拜下去，後面的則是跟着一個接一個的跪了下去。

“請神仙保佑，替我們城消除災禍，祛除夢魇。”帶頭的老者高呼完，跟在他身後的居民紛紛叩拜了下去，十分虔誠。

虞今朝一行站在祭壇的邊緣處，看着一群人。

“唉，這些災禍分明是妖獸作亂。”阿笑心中生出一股無力感。

不由想起從前，他們那些村落面對洪水災害，抵抗不得的時候，也是這樣不停地去祈求上天，祈求神明顯靈，救他們出苦難。

如今她覺醒靈根，才能從這種面對災禍的無力中跳脫了出來。

可這世間呢？

仍有千千萬萬個從前的她，置身災禍時隻能寄希望于缥缈的神明。

“至少他們還在盡力做着自己認為對的事，至少你有了能拯救他們的力量。”虞今朝的聲線沉穩，這般時候總能給人安慰。

袁無塵忽然開口道：“可方向都錯了，努力還有什麼用？”

袁無塵的表情是一貫的漠然，雖然骨子裡有熱血，可心卻總是擋不住的悲觀。

虞今朝依稀回憶起一點原主的記憶，袁無塵被月山瑤帶回宗門的時候，似乎是被滅門了，她看着袁無塵沒有再說什麼，但而是結緣和尚站了出來。

“愚民可以引導，隻要引導得當，總能撥亂反正，好過什麼都不做就放棄的百姓，如何引導也是一潭死水。”

說完，意義不明地看了眼虞今朝，又道：“隻可惜隻世間能做引導之人太少了。”

虞今朝瞥了一眼他，笑了笑道：“你看着倒像是個會蠱惑的，不妨上去試試？”

“哎，和尚的道行還差得遠呢。”結緣趕忙擺手推辭。

閑聊的功夫，祭壇上又刮起了大風，這一次風卷在紙紮的三頭鳌神上，上面黏着的金箔紙都被卷了下來碎成金末灑向了衆人。

“賜福了，賜福了。”衆人紛紛擡手接取金箔。

“近前參拜——”随着拉長的調子響起，普通的居民朝後退去，手持木牌的人欣喜地上前排隊，随着木牌投擲入箱内，一個接着一個穿過了水幕。

虞今朝最後一個投入了木牌，走了進去。

水幕後是一個庭院，修了一個巨大的人工湖，地上沉着些白茫茫的氣，随人的走動而起起伏伏，營造出一種仙境之感。

十幾個人零散地來到湖邊站定，望着湖中咕嘟咕嘟冒起水泡，那傳聞中六足三頭的鳌神從湖水中顯出身形。

虞今朝的視線越過人群，落在鳌神那處。

外形的确如同傳聞那般，在湖中如同一座小山，皮膚凹凸崎岖好似硬甲，渾身都是棕褐色的，這一點倒并非如傳說般的金鳌，不過在陽光照耀下，它體表未幹的水漬反着光，也有金光閃閃一般的效果。

但即便如此，尋常凡人見到如此龐大的鳌神也足夠信服參拜了。

“何人祈願？”三頭鳌神的聲音厚重，如同從天界傳來一般，其中一隻昂起頭，俯瞰衆人。

居民們又驚又喜，都在猶豫着誰當這個第一時，一個男人率先跪了下去，邊磕頭邊哭訴道：“求求神仙，求求神仙，救救我家小女。”

虞今朝打量一圈，見入内的人都好似有故事要講，便尋了處樹蔭抱臂靠着靜靜地聽，狐狸也在她肩膀處尋了個舒适的位置，跟着聽了起來。

第一個故事倒不算長，總結來說便是他家女兒先天不足，自打出生便吃藥吊着，如今已經病入膏肓。

狐狸聽着，似乎是不解何為先天不足，疑惑地看向虞今朝。

虞今朝倒也閑适，同他解釋道：“此乃命中弱症，除非有大功德者為其度化，或修為深厚者為其改命，你猜這鳌會是哪種？”

狐狸打量起鳌神，可怎麼也選不出來，隻得用尾巴勾勾虞今朝的脖子。

“接着看吧。”

隻見那鳌神聽完男人的講述，頓了片刻，那仿若九天之上的厚重聲音再次傳來，“善。”

說着，鳌神其中一顆腦袋張開大嘴，一道靈光從中迸發，所去之方向剛好就是那男人家之所在。

男人看過去，臉上逐漸露出喜色，繼續更加賣力地磕頭道：“謝謝鳌神，謝謝鳌神。”

其他人見狀也不再躊躇，紛紛簇擁着上前，說出自己的祈願，随着一聲聲“善”落下，一道道靈光被送去各處。

那些人的臉上盡數都是得償所願的欣喜。

可在狐狸的眼中，那些祈願後的人，都有絲絲縷縷的精氣從他們的體内飄向鳌神的方向。

那些流失的精氣不足以緻命，但是在當下都無法被察覺出來，大概也就是過後一兩天的體感困倦罷了。

“原來如此。”虞今朝自然也看到了。

系統不忿道：“它這不就是騙人嘛！付出那一點點靈氣維系一個暫時的美好，根本什麼都改變不了，還讓這些祈求者空歡喜一場。”

“等價交換嘛。”虞今朝平靜道：“若是能讓他們的這些願望全都成真，可就不止這點精氣了，怕是搭上性命也不夠。”

“可不是什麼願望都能随意許的。”虞今朝邊說着邊摸了摸狐狸的腦袋，真像在教導自己靈獸一般道：“得要想想自己能付得起什麼代價才是。”

狐狸聽不懂，也不想聽懂。

他伸頭用耳朵蹭了蹭虞今朝的臉，心思又跑到用爪子給自己的大尾巴順毛上去了。

“别玩了。”虞今朝用指背輕敲了下他的腦袋，“到我們了。”

狐狸這才又轉回目光，從她身上跳下去，跟在她腳邊同她一起走到了三頭鳌神的面前。

這一次，三頭鳌神始終沒有動用的中間那顆腦袋，看向了她，似乎是很期待她的祈願。

“宿主，你說他先前是不是已經覺察出你白玉靈根的氣息了，知道你對妖獸修士是大補，所以故意選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