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今朝全程靜靜聽着,沒有打斷半分,末了見他眼神勾人地閉了嘴,才問道:“所以你想表達什麼?”
“利器、法器、鑰匙,所以虞姑娘想要哪一個?”祁天阙又露出了那副遊刃有餘地表情。
聽完剛才那些,虞今朝方才明白,他的運籌帷幄,他的遊刃有餘,從來都不是自信立于不敗之地。
而是置之死地。
“軍師,可相信過誰嗎?”虞今朝帶着酒氣的表情,讓問題都變得玩味許多。
祁天阙回以同樣的表情,主動湊過來,“虞姑娘覺得,我該相信誰嗎?”
此間靜谧,隻有泉水涓涓的聲響。
兩人久久對視,似乎都想在彼此的眼中找到一個自己想要的答案。
末了,虞今朝率先錯開了目光,坐回石階上,繼續品嘗佳釀。
祁天阙卻不依不饒地踱步過來,“虞姑娘,還未回答我的問題,你想要哪一個?”
“哪一個?”虞今朝艱難地拼湊了下自己被酒浪沖散的記憶,“這麼悠久的曆史,肯定有很古籍,我想要解開你我關聯的辦法。”
“你想解開?”祁天阙詫異。
“不然呢?”虞今朝攤手道:“難道真把你當成靈寵,走到哪帶到哪裡?”
祁天阙的眼神卻忽然晦暗起來,“虞姑娘可聽明白我方才說的了?你我之間這個不平等的聯結,足夠你将我掌控在手中,我說的三個選擇,隻要你想,實現都不費吹灰之力,影月狐族的力量唾手可得。”
天邊月色被一片烏雲遮擋,讓地上的光景也看不分明。
虞今朝沒有看他,而是拎起酒壺,十分随性地一飲而盡。
随着酒液入喉,開始緩緩道:“白玉靈根者可為人鼎爐,助起功法修煉,靈根亦可煉化為法器,吸引天下靈器靈物,凡是能為人所用的皆會被人觊觎。”
祁天阙的眼睛也跟着微微眯起,如同黑暗中的兇獸緊盯獵物,“所以?”
“所以...”虞今朝的調子拉長着,“誰稀罕你的。”
同時間,烏雲被風吹開,投射下一道冷亮的月光。
祁天阙的瞳孔恢複獸類的圓潤,顯得有些憨傻。
不過虞今朝并未看到這一幕,她感覺頭腦昏沉,便順勢仰面倒了下去,泉水的熱氣把酒意烘地正濃郁。
她望着天上那一角月亮,舉起空杯。
從前隻有滿月那日,天上才會出現紅月,也隻有那天能寄托哀思于逝去的故人,如今日|日能見到,竟是沒有從前那般珍惜了。
祁天阙緩了一會兒,才别扭着開口道:“沒有。”
“什麼?”虞今朝的思路飄忽難以串聯。
“族落的古籍都毀了,沒什麼留着的了。”
“那便既來之則安之,大不了你當一輩子狐狸。”虞今朝半開玩笑地哼笑着。
“虞姑娘還真是寬容。”祁天阙聽着,在一邊磨牙道:“卻不知是隻寬容在下,還是寬容這世間所有的狐狸。”
虞今朝的視線略過他的一雙狐耳,“那自然是...”
話未說完,她的手已朝前伸出,千機獸化形落荊朝前奔襲而出,一隻朝他們撲來的兇獸被擊散在半空之中。
虞今朝緊跟着坐起,眼中一掃迷醉恢複清明,環顧打量着四周地面、石壁、半空,正朝他們試探而來的各種兇獸。
落荊劍在空中徘徊,随着她的心意,朝下橫掃擊散了身前幾隻靠近的兇獸後,飛回虞今朝的手中。
“是幻象。”祁天阙看着地上再次聚攏的兇獸道。
而虞今朝卻略有疑惑地望向自己握劍的手。
祁天阙感知到她的異樣,“怎麼了?”
“我的境界,隻有練氣期了。”
與此同時,靈山外圍值夜巡查的弟子急匆匆跑入大殿通報道:“掌門,靈山大陣被啟動了。”
此刻,慕鏡與慧淨禅師正在室内手談,兩人頓住動作,卻是一旁的結緣率先開口道:“虞施主不是還在靈山嗎?”
弟子道:“應當還在,期間未見人出來。”
慧淨禅師隻是一頓後,視線再度投入棋盤之上,思索片刻落下一粒黑子。
“倒是許久未聽聞道幻七境了。”
“道幻七境是什麼?”結緣好奇追問。
慕鏡則是始終穩若泰山,一邊琢磨棋路,一邊同他解釋,“靈山有真神,乃是自上古寂滅後沉眠與此的山神,祂有一伴生幻境,劃分七層境界七層幻境,故名道幻七境。”
“山神?靈山也有山靈?”
“不一樣的。”慧淨禅師繼續解釋道:“靈乃是吸收天地靈氣依水傍山而生的,受人信奉被凡人稱為山神海神,但鏡月宗的靈山山神乃是一位真神,經曆上古天傾之災後沉眠于此,久而久之此地因祂而成靈山,祂不需要依靠供奉存在。”
慕鏡點點頭接着道:“因為是伴生幻境,所以道幻七境中藏着真神的祝福,通過七層幻境者皆可獲得祝福,但此山神一直沉眠緻使幻境不穩,變幻莫測,所以變得極其兇險,動辄就會令修士折損其中,故此被我作靈山大陣壓制。”
“那如今大陣啟動,就意味着道幻七境也被啟動了?”結緣着急道。
“莫急,靈山大陣壓制後的道幻七境不過是個小小的試煉,每年我們也會開陣以此曆練弟子,不會緻命,隻需待曆練結束派人将其接出即可。”慕鏡慈祥地安撫道。
可座下弟子聽着,卻是一臉的欲言又止,“掌門...”
“想說什麼說便是。”
“靈山有七彩光暈閃過,可能是...可能是道幻七境被完全激活了。”
“吧嗒——”慕鏡手中棋子砸落下來,攪了一盤棋局。
隻見他原本的仙風道骨勁頭一朝散去,嗖的一聲從座位上蹦來起來,胡子都要急飛出去,朗聲道:
“召集門内長老,随我入靈山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