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請福看向孫女,覺得這孫女如今是越來越懂事,而且還很會說話。
“我上城裡打聽過進學院的事,發現咱們縣裡也沒出過什麼大才子,在咱那小縣裡念書怕是浪費時間,我就想着請求那位公子收留分兒,若分兒去了大城,日後就算沒能考取功名,有學識有眼界,也比在咱這鄉下種地強……”
“前兩年我就打算給那位公子寫信,誰知道朝廷打起仗來了,你們是沒見過軍隊過境那場面,我有一次進城在路上碰到過,那陣仗,哎喲……真吓人,我當時站在路邊,動都不敢動……”
“唉,分兒念書這事也就耽擱下來了。”
陶請福說完這段往事,拿起竹筒喝水。
陶佳文沒那麼樂觀:“那爹是想帶着咱全家投奔那位公子?人家肯收咱們這一家子嗎?”
陶請福放下竹筒,道:“人家主動上門來道謝,主動給的承諾,人品可見一斑,别把人家想的那麼虛僞……”
陶當家的似乎在努力說服自己。
“再說,咱們又不是全家住進别人家去,要人家養咱們,咱們是流離失所的難民,常人都會心生同情,請人家幫咱們找個地安頓下來,再給咱們找個生計,這不過分吧……”
聽爺爺的打算,陶真曉的思路頓時打開。
對啊,那個公子既然給出了承諾,他家必定有能力辦到這些事情,陶家要是能在城裡住下,一家子又有生計,她自己呢,打算做點小生意……
嘿嘿!
陶真曉已經在腦海裡看到自己大展拳腳,從無到有,成為擁有上百家鋪子的大老闆的畫面了。
都是難民了,還不得緊緊抓住一切獲得資源的機會。
暗暗得意的真曉正要附和爺爺的想法,促使爺爺向那個不知名的公子求助,又聽爺爺接着道:
“真兒也快及笄了,那位公子人品不錯,請他幫真兒尋一門好親事應該不難,到時候真兒有了婆家,有那位公子的情面,咱們家在城裡也更能站穩腳……”
“啊?”陶真曉一臉懵,怎麼扯到她身上來了?
強烈的危機意識在心頭炸開,她立刻表明态度:“爺,這怎麼行?這麼多忙人家哪幫得過來啊,如果太依賴人家,就成了咱們家欠人家人情了……”
“而且,咱家是農戶,種了幾代的地了,你應該知道有地就有糧,無論什麼田地都是金山銀山,種地有時候可比書生強多了……”
“朝廷是分地給咱們,不是租給咱們,有了地,咱家就可世代繼承,田地就是咱家的專家之寶啊……”
“你想想,要是住城裡,咱們有什麼?什麼都沒有。人家收不收留咱們不一定,就算收了能不能找到活兒給咱們幹還不一定,就算有活了能不能幹的長久也不一定……”
“咱們一旦進城,隻有風險,到時候咱們要是後悔了,官老爺也不再搭理咱們,咱們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她噼裡啪啦說一通,聽得家人都安靜地看着她。
最後,陶真曉深呼一口氣,帶着氣勢和堅定道:“所以,我建議,咱們聽從朝廷的安排,落戶新家鄉,領地,種地,咱們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一口氣說完,她抿住唇,轉着閃爍的眼睛打量家人們。
空氣安靜了幾個呼吸的時間,陶佳文擡手揉揉女兒的頭,歎了口氣:“真兒不想嫁人吧,是父親無能,讓真兒操心了,不想嫁就不嫁,你爺爺隻是說說而已。”
陶請福雙眼炯炯有神,對孫女道:“真兒想太多了,我隻是有這麼個想法,要不要向人家求助我還沒決定呢……”
“不過,孫女說的有道理,有地就是金山銀山,咱們家可世代繼承,去了城裡,咱們連後路都沒有。”
陶真曉重重點頭,沒錯沒錯。
剛才的說辭是她情急之下的發揮,現在冷靜下來仔細想想,西朝有的國策還是不錯的,單就“田地分配給農戶”這點來看,就說明朝廷裡還是有人在真正的為百姓着想。
隻是,這種利民的國策,也是經曆了漫長的曆史才制定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