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陶家讨論間,城裡出來的人離難民越來越近。
這支隊伍大概二十人左右,有馬車拉着桌椅,有馬駝着人的,大夥知道,官府開始辦事了。
十個持筆書生坐在桌子後面,彼此之間遠遠隔開,大概有三丈距離。
果然,軍士喝令大家排成十個隊伍,一個一個上前交待。
“聽着,一個一個來,被問話的時候再回答,自個回答自個的,不許插嘴别人的問題,搗亂者罰十大闆!”
十下……陶真曉望着士兵們孔武有力的模樣,不禁緊張起來,一下她就受不了了,十下她幹脆死了算。
陶分曉已是懂事的年紀,自是聽得懂,小身闆吓得往父親懷裡鑽。
誰都不想挨打,大夥安靜的排隊等候着,有條不紊。
“叫什麼……”
“原本家在哪兒……”
“家裡幾口人……”
“都有誰,他們都叫什麼名字……”
每名記錄者的身旁都有一個人問話,記錄之人隻擡頭看了案前人一眼,手中的筆便飛舞個不停。
速度不算慢,太陽下山時,剛好結束。
其中,有上百人說不清自個的來曆,被官府的人帶走了。
“之後自會有人來安排你們,隻管等着。”
記錄好這支難民隊伍的身份,官府的人丢下一句話,又拉着東西回城去。
大家就眼巴巴望着官府的人回城,眼看天就要黑了,大家擔心又要等一夜才有飯吃。
好在沒等多久,城裡又出來好多人。
他們分為兩隊,一隊是士兵,目測百人,腰間别刀,背後綁棍。士兵走在前頭,來到難民跟前,站成一排,攔住難民的路。
另一隊是普通人,拉着十來輛闆車,車上堆着一袋袋物品。
眼尖的難民喜叫起來:
“是米!”
“要煮飯了!”
“太好了,終于能吃飯了……”
大夥忍不住挪動步子向煮飯場地前進,陶真曉一家也站了起來,生怕晚了沒得吃。
“後退!”
“是時候會叫你們,在那之前不許動!”
領頭軍士厲聲呵斥,其他士兵也都把手中的棍子擡起,有的人甚至手握刀柄,目光冷酷。
陶真曉抿了抿嘴,咽了咽口水,拉住母親和父親的手往後挪。
再等等,再等等,這麼多天了,也不差這一會兒,最後關頭若是被亂棒打死,那就真的死不瞑目了。
在士兵身上濃烈的戾氣和他們手中的武器給的壓力下,難民原地不動,眼睛依然死盯着運糧食的車隊。
太陽落山,黑暗來臨。
夥夫們在距離難民五十丈外的地上架起鍋,架起火樁,不遠處的人們似乎聞到了食香。
半個時辰後,陶真曉終于聽到了天籁之聲。
“都給老子好好排成十個隊,誰人搗亂,不但沒飯吃,還得挨闆子!”
在頭兒的威嚴下,大家快速排好隊,向食香源頭一步一步移動過去。
待陶真曉一家終于摸到熱乎乎的飯碗時,夜已深。
看着手中的稀粥,陶真曉差點落淚,歎自己悲催的命運,上輩子她也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啊,老天怎麼這麼對她,讓她受這種苦。
默默喝着稀粥,陶真曉暗暗下定決心,再也不要經曆這種事。
每人隻有一碗稀粥,定是吃不飽的,但身子沒那麼難受了。
“咱們的新去處不知道還要等多久才安排下來。”淩氏抖抖不知染了多少塵土的被子,歎着氣。
等待最讓人煎熬,這些日子要不是有家人在身邊,她早就倒下了。
陶真曉安慰母親:“娘,别想太多,今晚好好睡覺,明日醒來又要上路了。”
真曉鑽入被窩,放松之後她覺得更累了,今晚要睡個好覺,有士兵看着,她還是放心的。
“明天上路?”淩氏不解,聽到上路她就覺得不吉利。
爺爺陶請福望過來,目光先落在孫女身上,然後掃了一圈家人:“大家今晚都好好休息,不出意外明天就可以去新家鄉了,連早餐都免了。”
陶真曉笑着看了爺爺一眼,側身背對火堆,閉上眼睛。
“真的啊?”淩氏質疑又期待。
陶佳文照顧兒子睡下,然後拍拍媳婦的肩膀:“明天不就知道了,想那麼多幹嘛,睡吧,睡吧,我看着。”
這些日子的經曆讓他明白,隻要在外,任何情況下都不能大意,今夜也得守着。
翌日,清晨。
果然,天一亮,就有一隊人從城裡出來,其中有幾人是昨日記錄大家身份的人,有的人手裡拿着一冊冊文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