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真曉這回沒有去湊熱鬧,她有預感,官府會妥協不收口糧費,但也不會完全無償。
弟弟陶分曉看姐姐不去,他也不去,在那裡站着聽大人說話沒意思。
陶真曉把昨天才種下的薄荷帶泥挖起來。分了地,原地就呆不了了。
人群那邊又熱鬧了一下,陶真曉似乎聽到了“行行”的聲音。
不多時,母親淩氏回來了,爺爺和父親還在那裡。
“唉,官老爺同意了,不收咱們口糧錢了,不過,咱們建房子的材料要買他們的,不許我們撿山裡的石頭用……”
“以後咱們吃穿需要的東西都得在他們那裡買……”
“那縣丞還帶了個幾人來,說是什麼老闆……”
不用兒女詢問,淩氏一回來就主動分享。
淩氏邊說邊收拾東西:“也不知能分到多少地建房子,先把東西收拾起來……”
陶真曉一點也不意外官府的條件,不可能無償提供幫助,官府的人豈能放棄從中獲得好處的機會?
真曉問:“沈家有什麼意見嗎?”
淩氏手裡忙活着,沒擡頭:“沒意見,大家就是看沈當家的沒意見才同意的。”
那真曉就沒那麼擔心了,在這裡安家,從無到有,注定辛苦,負擔是少不了的,隻能是多與少的問題,隻能怪朝廷把他們丢在這裡。
提到沈家,陶真曉想起李盛金的事,她望望李盛金家的位置,那裡沒人,母子倆都去那裡等着劃地了。
真曉看向母親,閑聊般道:“建宅可不是一般累,石材不讓撿山裡的,那就隻能從外面運進來了,這不得翻山越嶺……”
“這樣的話,各家顧各家的,房子造的可就慢了,得大家一起幫忙,不然,得造到猴年馬月去,這地又多雨,指不定等會兒就下雨了……”
“死丫頭烏鴉嘴!”淩氏笑罵了女兒一聲,“你爹說今日進山砍大葉回來架屋子,這還沒開始呢,要是下雨咱們全家都得凍死不可。”
陶真曉繼續道:“采石場的人說給我們免費送貨上門嗎?”
淩氏愣了一下,道:“這就不清楚了……”
陶真曉過來幫母親把小物件收入昨天爺爺編好的籃子裡:“阿盛哥那個樣,他家可怎麼辦……”
提到李盛金,淩氏也是同情:“阿盛可惜了,好好的一個孩子,要是在老家,早成家了,連孩子都有了。”
真曉逮着李家聊:“現在官府要劃地了,他肯定不顧身體要幹,在哪兒悄咪咪倒下了都沒人知道,咱們這剛立村就出事,多鬧心呐……”
聽女兒這麼說,淩氏立刻罵道:“死丫頭,别說這種話,叫人家聽了指不定怎麼罵咱們。”
現在大家都是同村人,鄰裡關系可不要搞僵了。
真曉忙解釋:“娘,我是為阿盛哥擔心,這麼多天了他也沒吃藥,這樣下去别說幹活了,我看他連飯可能都吃不下了,吃就咳,咳就出血。”
淩氏歎了口氣:“唉,那有什麼辦法?他們家哪有錢去買藥,隻能自個進山找草藥……”
真曉忙道:“這怎麼行!草藥不能亂吃,會死人的。”
淩氏擡頭看向略顯激動的女兒:“那有什麼辦法……”
真曉望望四周,湊近母親,這才提起重點:“沈家有法子啊,他們家那麼多人,跟咱們一樣拿官府口糧,但我看他們好像什麼都不缺的樣子……”
淩氏瞪了女兒一眼:“小點聲,讓别人聽見了,還以為咱們跟賊一樣整天盯着人家……”
“這種事大家都懂得,誰人家不藏着點,這路上不精着點哪行,就看你能不能藏了……”
“一路上也不知他們家把好東西都藏哪兒了,就什麼都不差的樣子,要不說人家有本事呢,唉,就咱們家一窮二白,啥也沒有……”
陶真曉打斷母親的唠叨:“娘,阿盛哥家就他跟楊嬸,要是阿盛哥幹不了活,他們家的房子最後還不是得大家幫忙……”
“沈家有本事幫阿盛哥治療,阿盛哥好了之後可以給沈家幹活還債,阿盛哥他們家跟沈家不熟,估計是沒想過請人幫忙……”
“娘,你去跟楊嬸說說,叫她去請沈紅照的爺爺幫忙,十月份了都,就快過冬了,到時候天得多冷啊,房子要是沒造起來,就阿盛哥那身子,隻怕熬不過冬。”
淩氏聽到這兒,點了點女兒的額頭,笑罵道:“臭丫頭,擱這兒等着我呢,想叫我幫阿盛他們的忙就直說,跟我用得着拐這麼大的彎,找那麼多借口嗎?”
陶真曉捂着不痛的額頭,一臉委屈:“這不是擔心你以為我看上人家,給我亂點鴛鴦譜嘛。”
淩氏望了沈家方向一眼:“這事不是咱們熱心腸就好辦,得人家沈當家的願意。”
真曉笑道:“這點我看是不用擔心,沈家人多,房子一定得造個大的,我給你數數啊,他們當家的、大房、二房,還有那妾室,還有兩個下人,少也得造個五房一室,還有廚房啥的,規模隻怕是咱們村最大的……”
“你看沈家人是多,但他們有幾個是會幹活的?他們家缺人,我剛不是說了麼,阿盛好了,給沈家幹活還債,不是剛好嗎?”
正說着,好些人回來了,腳步飛快,母女倆望過去,見大家都臉帶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