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孫仨最後又回到了聞祥行。
陶請福在這裡買了燈油和鋤頭,一起花了八十文錢,鋤頭最貴,要七十文,這已經是最便宜的了。
陶真曉意外的是,十文錢能買到一小桶燈油,大概三斤,如果晚上隻點一盞燈,燃一個時辰左右,估計能用半年。
陶真曉這才知道,平民用的燈油,一般是動物油脂制成的,這種材料很容易獲得,所以廉價。
當然,廉價的物品自然有不好的地方,這種燈油味道不好聞。有錢人家一般使用蠟燭,或者帶香料的植物油。
待聞祥行做好了鐵樹村陶家的購買記錄,雙方各收一份記錄憑據,上面都蓋了“聞祥行”的印章。
待爺孫仨走出商鋪,陽光更炎熱了。
陶分曉黑不溜秋的雙眼在食攤上流轉,知道家裡沒錢,他什麼都沒說。
陶真曉看了弟弟一眼,對爺爺說:“爺渴了沒有?我剛見到那裡有家茶攤,一壺茶一文錢。”
在店鋪裡,她見爺爺拿出來一個拇指大小的舊碎銀,買了鋤頭和燈油後,店家給找回來了幾十文。
小碎銀好藏,也不知道爺爺當初是藏在哪兒了。
“走,咱們歇一歇去。”陶請福确實渴了,沒猶豫地帶孫子們去喝茶。
茶攤客人不少,其中有好幾個村裡的人。
陶請福帶孫子們在村人旁邊坐下,買了一壺茶,又花一文錢買了兩個粗面饅頭給孫子們吃。
“爺,你不吃嗎?”陶真曉把自己的包子掰成兩份。
陶請福忙道:“我不吃,我剛才想起還有東西需要買,老糊塗了,易忘事,你們倆在這兒等着,哪兒也别去。”
“我們跟你去吧。”陶真曉就要拉着弟弟站起來。
陶請福忙擺擺手:“我一個人去就好了,我走路快一點,我很快就回來……”
他看向鄰桌的同村的大人,對方忙擺擺手:“陶伯放心,我們一直在這兒歇着等你回來,孫女孫兒不會有事的。”
陶真曉也向爺爺保證:“放心吧爺,我們哪兒也不去……”
接着她看向弟弟:“分兒,不要跟陌生人說話,知道嗎?”
陶分曉啃着包子,乖乖點頭:“知道了。”
陶請福快步離開,向前直走,到了一個地方拐向左邊,很快就來到一家名為“風來書齋”的小書鋪前。
書鋪門口挂着一塊牌子—代寫書信。
“這位先生,我想寫封信。”
陶請福進店,一眼就找到櫃台,向裡面正打盹的身穿書生服的中年人道。
書生驚醒,猛地擡頭,見是農家老漢,他捂嘴打了個哈欠:“一封十文錢。”
文人寫字沒這麼賤,代寫書信是按一個字一個字收錢的,一封信下來怎麼也得一兩銀子起步,奈何此地都是窮苦百姓,隻能開低價,不然沒人請得起,請得起的人寫信又不需要代寫。
“有勞先生了。”陶請福爽快地掏出十枚銅闆放在桌上,“請問先生貴姓,我姓陶。”
書生這才起身:“你叫我文先生就好了,請坐,稍等片刻,我先磨硯。”
陶請福坐下:“文先生請。”
一刻鐘後,陶請福離開小書齋,拐了彎,進入一家成衣鋪子。
店内客人沒幾人,陶請福找到掌櫃的:“掌櫃,老漢有禮了,不知掌櫃可有空聽我唠叨幾句。”
看來人有禮,不是粗魯莽漢,掌櫃從櫃台後面走出來:“老哥請說。”
陶請福這才說明來意:“我姓陶,我方才請人代寫了一封信,因初次請人代寫,以防萬一,能否請掌櫃幫我念一念?我可以付些酬勞。”
掌櫃是個微胖的中年人,大方道:“陶老哥有禮了,小事一件,談酬勞太客氣了,隻要你放心讓我瞧。來,來,裡面來。”
掌櫃叮囑店員看好店,便将陶請福請入裡間。
陶請福掏出剛寫好的信:“有勞掌櫃的了。”
掌櫃接過信,看了陶請福一眼,然後專心看信,立刻念起來:
“敬啟安康,陶請福有禮了。光陰如梭,三年已過,時過境遷,想必楚公子知曉國失栅道府一事,相信公子為老漢一家擔憂。今日已得朝廷救助,安置于新地,開啟新生活,仍困難重重,老漢不得不打擾楚公子……”
陶請福聽了一遍,與剛才他口述自己的意思,文先生潤色下筆寫出來的内容一樣。
鄭重道謝過後,陶請福帶着信去小鎮上的官方信使驿站。
陶真曉姐弟在茶攤等了兩刻鐘,終于見爺爺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