袇房燕過無痕,裡頭的人卻閉門不出了。
“師兄,玄芮他這是怎麼了?”
衆人聚集,玄虛擡手感受了下房門前虛無的結界,并未察覺有異。
雖不明所以,但他時刻謹記着師傅的話——隻要不與性命相關,玄芮的道由他自己去修。
玄虛清了清嗓,對衆人說道:“玄芮打坐幾日,無需再擾。”
大師兄一錘定音,大夥再好奇,也不敢公開議論,道觀恢複了平靜。
可翌日做功課時,道士們再次察覺到異常,木棉樹上的白衣蛇妖不見了。
南廂房。
阿绾盤旋卧榻之上,這處本是道觀為香客們準備的廂房,距離北廂較遠,背靠道觀菜圃,曲徑通幽,天山共色。
她不再四處遊離,隻蜷縮在這小空間内,不吃不喝。
遭受“情傷”之人,哪怕軀殼是隻精怪,總要黯然失神上那麼些時日,才算完整。
阿绾再次出現在木棉樹上,已是兩日後的暮沉之時。
“瞧清楚了嗎,那是阿绾姑娘吧?”
“她換皮了?瞧着怎麼瘦了這麼多?”
“春天要到了,是胃口不好嗎?”
“香火都吃不下的話,怪可憐的,恹恹一團真叫人心疼。”
“……”
“都圍在這兒做什麼?”玄虛的呵斥聲使木棉樹下的小道士們紛紛散去,大夥狀似忙碌地東轉西繞起來。
擡首望了眼木棉樹,那兒匍匐着一道青色身影,并無要下來的意思,玄虛不由得也蹙起了眉。
道觀的日子千篇一律。
逐漸“恢複情傷”的阿绾,終于如以往那般探出了身子,饒有興緻物色起下個目标,吓得9725數據不穩。
“阿绾大人,任務界面的男主并未改變,您這般不合規矩!”
對于天道“規矩”,阿绾算是有了全新的認知,她悻悻地撇了它一眼,“黑狸還是白狸,能抓着夜磨子的,都是好狸。”
“……”話是這麼說,但這話用在任務上是适宜的嗎?
沒等9725琢磨透,阿绾已經蜿蜒進了袇房,卻不是北廂最右間。
這夜。
玄虛一如既往按時就寝,迷糊之際,他聽見有女子在哭。
“嗚嗚,道長,道長……”
瞬間清醒過來,一道青衣覆在他的床榻旁,這回輪到他的袇房内出現了女子。
玄虛咽了口唾沫,“阿……阿绾姑娘,你這是?”
青衣濕透貼膚,映出她姣好的身軀,“嗚嗚嗚,奴家掉進了菜圃的水井,渾身冰冷,但本體又畏火,不敢随意竄入火内,眼下實在是沒法了,道長,奴家該怎麼辦呀?”
她哭哭啼啼的模樣實在是動人心弦,玄虛驚出一身冷汗,忙閉眼掐訣,為她換了身幹淨舒适的白衣。
可他還未睜眼,嬌軀就這麼撲了過來,甚至一掌拍在他胯骨下。
她媚眼如水,懵懂又茫然,“道長,您這處怎麼有根柴棍?”
玄虛面色煞白,支支吾吾不敢動彈。
所幸她很快就對那棍不感興趣了,隻委屈哭訴,“道長,奴家還是很冷,這天兒是不是要倒春寒了?南廂房的薪柴能多一劄嗎?”
“我……我明日,明日再為姑娘安排。”
阿绾抿了抿唇,乖巧妥協,“那好吧。”
直至她起身離去,玄虛才敢大口呼吸,他頓感身體異樣,連忙盤腿打坐,念起清心咒,全然沒察覺隔壁的閉門動靜。
月明星稀,阿绾卻沒回南廂房,攀上木棉樹,她再次清晰地感應到,道觀湧現出一股暴躁的魔氣。
那是一股隻有夜深人靜時,才能感應到的淡淡黑霧。
她扯了扯再次換上的白衣,勾了勾唇,“這就要崩潰了嗎?”
“阿绾大人,任務男主已提前魔化,您無需再這般激他。”
“你不懂。”阿绾玩弄起軀殼的尾巴,“他就好這口。”
9725欲言又止,數據可不是這麼顯示的啊?宿主繼續這般随意,是不是太自我了?
“阿绾大人,請務必慎重對待,您的天道币已經無法再透支了。”
一口氣凝在胸前,阿绾恨恨道:“我知曉!”
不再理會系統,她看向那漂浮道觀的魔氣,眼中帶着勢在必得的光芒,“我得等個好時機。”
夜間黑霧有意識地尋找着什麼,阿绾本想視而不見,奈何那霧氣愈發洶湧,竟将她完全覆蓋了去。
“97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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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芮打坐到第七日時,青玄子歸了道觀。
一衆弟子恭候迎接,青玄子簡單一瞥,就察覺到了異樣,“玄芮何在?”
玄虛正起神色,“師傅,小師弟已有七日未出袇房。”
青玄子松開長須,掐指一算,訣才剛起,他就面色大變,“不好,玄虛,快來給為師護法!”
這話一出,衆人面色皆凝重起來。
玄虛二話不說就跟了上去,徒留一衆小道士面面相觑,躊躇兩舜,他們也擡步,往北廂房去。
可等青玄子到了北廂袇房,玄芮的房門已然大開,他拎着背簍,一副正要出遊的架勢,見了衆人,他神色無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