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日大朝會。
連瑜生無可戀地躺在龍床上,直勾勾地看着頭上的織金錦帳子,宛若一條擱在案闆上等着噶掉的魚。
造孽啊,淩晨四點起床,什麼勞什子皇帝?啊呸,狗都不當!
“陛下,時辰快遲了,您還要更衣呢。”
面對喜公公的催促,連瑜心裡是拒絕的。
古有花木蘭代父從軍,今誰能替朕上朝啊。
郁氣沉沉地上了朝,沒想到龍椅還沒坐熱乎就聽到了一個噩耗。
“什麼?你的意思是國庫虧空,隻有一百萬兩銀子了?”
連瑜聽完戶部尚書的上奏,小臉上滿是驚詫,身下的龍椅都坐不穩了。
他雙手按着龍椅扶手,探頭問:“江淮一帶的鹽鐵稅銀不是剛進國庫麼?朕記得有二十萬兩銀呢!”
看着聖上一臉“休想糊弄朕”的表情,戶部李尚書拱手歎氣:“回陛下,這銀子一進國庫就已被支走了,廬州災情頻頻,已經把這筆銀子耗完了。”
“那也不能到這個地步吧?”連瑜不敢相信,“偌大的國庫隻剩下了一百萬兩,戶部尚書你告訴朕,錢都用到哪裡去了?”
李尚書暗暗撇嘴,心說用到了哪裡您心裡沒數?
他一一列舉:“前年八月您重修了宮中一半宮殿,去年年初您建了兩座行宮,去年年末挖了一個觀景湖……兩月前,您又吩咐工部造了一座園林,花費七千兩銀子。”
連瑜聽得目瞪口呆。
咋說呢,原主奢靡無度,鋪張浪費。因天生貴胄,金子銀子在這位小皇帝眼裡,跟花兒草兒沒什麼區别,将國庫看作自個兒的私庫,今兒冷了要修溫泉池子,明兒熱了要建避暑山莊。
官員和他訴苦,旱災洪災百姓無米下炊易子而食,他問你為什麼百姓不從山裡打獵吃肉,典型“何不食肉糜”的上位者。
但是,他也沒想到原主是敗家到這地步啊,好家夥,一個國庫都給敗光了。
被戶部尚書滿是幽怨的眼神注視着,連瑜目光遊移,如今這苦果要讓自己來嘗了。
他環顧了一圈大臣:“李尚書的話諸位愛卿可聽清了?國庫無銀,愛卿們都想個章程吧!”
殿内的朝臣們一聽,俱都攥緊笏闆苦了臉。
他們又不是做生意的商人,能從哪裡變出銀子來!
見沒人吭聲,連瑜直接點名:“蕭愛卿,你來說說!”
“國庫虧空非一夕之事,想充盈國庫自然也絕非易事,微臣許是年紀到了,近日頗感心力不濟,實在無力為陛下分憂。”
連瑜皮笑肉不笑地盯着這個蕭老登:“首輔說的哪裡話?前不久朕還參加了你的壽宴,所謂千年王八萬年龜,首輔離年邁無力還早着呢!”
任憑聖上怎麼陰陽怪氣,蕭嶺都不接茬,李裡正的事兒他還記着呢。
大臣們一見蕭首輔不表态,齊齊當起了聾啞人。
連瑜拍着扶手,震怒:“滿朝文武為何一言不發?”
前列的一個武官偷偷一擡頭,頓時和連瑜壓迫性的眼神對上了,忙道:“臣乃武将,不善言辭。”
武官那一列紛紛出列:“臣等也一樣。”
連瑜目光轉向了文官那一列。
“這……”
文官們面面相觑,要不支支吾吾,要不就提議削減軍需增加賦稅。
好家夥,當了那麼多年官,别的沒學,就學會從百姓和将士們身上撈銀子了是吧?
見都是一些馊主意,連瑜掏掏耳朵聽不下去了,擺擺手:“罷了,朕來想辦法。”
退朝後,連瑜甩着寬袖健步如飛,喜公公跟在後頭小跑着:
“陛下,陛下,等等奴才。您這是急着去哪啊?”
“回宮換衣服,然後去轉一轉朕花了七千兩修建的園子。”連瑜步履不停,磨着後槽牙道。
許是為了觀賞方便,這座園林離皇宮不遠,甫一進去溜了一圈,連瑜就忍不住“嚯!”了一聲:“這誰設計的?牛批,人才啊!”
人家的園林是靠山居北,南部建一湖泊或池子,再瞧瞧面前這個,位置差不多反過來,加上幾個風格不一的竹亭樓台,仿佛一鍋大雜燴,啥菜都有。
連瑜尋思着這能進工部的,藝術審美不至于低到這地步吧?
喜公公卻誤解了陛下的意思,還以為陛下自誇,連忙笑呵呵地拍龍屁:
“這自然是英明神武的陛下您親自設計的圖紙,後命工部侍郎按圖動工的,還是陛下眼光獨到,才能造就如此巧奪天工的建築。”
連瑜:“……”
連瑜閉了閉眼:“朕這樣的園子還多嗎?”
喜公公:“單論京中的,靠近皇宮的就有五處,京郊還有兩處。”
“……”連瑜嘴角抽搐,“都是朕出的設計圖?”
“哪能啊,陛下日理萬機,親自設計的也就是這一處,其餘都是工部自行建造的。”
花了半個時辰轉了一圈,連瑜站在一汪池子前,盯着池子裡遊動的錦鯉,摩挲着下巴道:
“你說朕若是向京城百姓開放園子怎麼樣?皇家園林啊,朕收點門票費不過分吧?”
喜公公被陛下的主意驚呆了,一時忘了尊卑:“哎呦喂,我的陛下,萬萬不可,這、這……恐怕大人們都不會同意,有損皇家顔面啊。”
連瑜嗤道:“朕不需要他們同意。再說了,顔面頂幾個錢用?”
他尋思着,挪幾個園子對百姓開放,百姓們嘛生活不容易,收個幾文錢意思下就行。剩餘的幾個租給富人開宴會,薅一薅他們的羊毛,一天租金收個十兩二十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