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個陰天,不濃不淡的雲層将太陽牢牢遮住。
帶着綠斑的落葉被涼風卷到車頂。
秋天已經到了。
莉莉絲抽抽嗒嗒地站在馬車邊和薇爾薇特道别。
國王摟着王後站在後面,王後往前走了一步,拉住薇爾薇特的手,嘴皮煽動,最後也隻哭道,“你不該回來的”
薇爾薇特沒說什麼,輕輕将手抽出,踏上馬車,最後看了一眼城堡牆上泛黃的枝藤,關上車門。
“不舍嗎”
薇爾薇特與佐伊同乘一輛馬車,此時少女将手支在窗沿上問道。
薇爾薇特端正坐着,搖了搖頭。
佐伊手肘支在窗沿,手握成拳抵在臉頰上,兩腿叉開靠坐,随意又爽快。
“那個女巫知道嗎,我聽說她在埃瑞西亞一座小城”,她看着對面的女人,好奇發問。
馬車晃了晃,薇爾薇特膝上的雙手不由握緊,看着她目露審視。
見狀,佐伊坐直了身子,咧嘴笑道,“别誤會,我隻是好奇問問”
她又湊近了一些,“我聽安德魯說休戰娶你的一個原因,就是擔心女巫選擇歌利恩的陣營”
薇爾薇特輕哼一聲,收回目光,低頭看自己的手背。
佐伊無趣,屁股往前滑,身子後靠,長腿一伸,閉眼假寐。
馬車搖搖晃晃,窗上的簾子跟着也一會兒朝内一會兒朝外,從縫隙裡可以看到路邊快枯黃的草上凝了水珠。
又在飄毛毛雨了。
佐伊閉着眼,呼吸平緩,大概是睡着了。
太安靜了,薇爾薇特想。
應該說點什麼。
她張張嘴,幾秒後聲音才出來,“她在那做什麼?”
佐伊沒睜眼,“聽說在找一座山”,她勾勾唇角,聲音帶着幸災樂禍,“難怪安德魯他們這麼緊張,連埃瑞西亞的王後都和女巫攀上交情,就他們一句話都沒搭上”
皺眉,“你說的是埃瑞西亞公主吧”
“黛爾蒙德和女巫關系好嗎?”,她雙手枕在腦後,漫不經心道,“沒聽說她們有什麼過分接觸”
“難道和王後有密切接觸?”,薇爾薇特盯着佐伊。
佐伊微睜眼,點頭,“埃瑞西亞的王後到多爾斯那天摔斷了腳,不知怎麼第二天晚上就歇在女巫房裡了,安德魯猜測是老國王讓王後去引誘女巫”
她回憶了一下希爾克的樣貌,“畢竟埃瑞西亞的新王後确實足夠妩媚”
車輪滾上一顆不小的石頭,馬車斜了一下,薇爾薇特随着慣性撞倒在車壁上。
車簾大大敞開,大概太刺眼,佐伊掏了眼罩帶上,又遞給她一隻,問道,“你很在意?”
薇爾薇特接過,抓住放到腿上。
“不在意”
明明已經和自己沒關系,明明她不知道自己受傷。
但一想到自己在硬抗傷痛的時候,她在給另一個女人煉藥,小心呵護......
心裡就酸澀不已。
薇爾薇特緊緊扯着眼罩,她真的很不喜自己這種心理,好像腦子裡隻有茱爾一樣。
真讨厭。
即便過了這麼久,心神還是會被那隻女巫牽動。
下賤。
薇爾薇特閉上眼,強迫自己睡着。
不知多久,馬車門被敲響,薇爾薇特睜眼,車内一片黑暗。
推開車門。
外面果然已經黑了,一顆星星也沒有。
“這附近沒有人家,今晚隻能辛苦您與我們在這裡紮營歇息了”,一道溫柔的聲音略帶歉意地說道。
德秋拉站在馬車邊,那頭鮮豔的發絲在黑夜裡依舊泛着紅光。
很迷人。
像極了深淵裡唯一一隻隐隐發光的螢火蟲。
眼角有些癢意,薇爾薇特擡手去蹭。
“薇爾薇特公主,您不舒服嗎?”
茫然地摩擦着指尖的濕意,薇爾薇特伸手在德秋拉的攙扶下下了馬車。
搖搖頭,她突然有種沖動,也依着這股沖動擁抱了女人。
紅色的發絲随風拂過她的睫毛,薇爾薇特緊了緊雙臂,女人體溫偏低,散發淡淡的冷氣,她心裡無端透出絲絲縷縷的哀傷。
松開,在對方愣愣的眼中笑了笑,“叫我薇爾薇特吧,德秋拉侯爵”
德秋拉柔柔地笑道,“您也直接叫我德秋拉就好”
車内佐伊被吵醒,手撐車轅跳下來。
“德秋拉侯爵,看不出來你這麼平易近人”
她打趣,從兩人旁邊走過,随口問今晚吃什麼。
“烤魚”
薇爾薇特眼睛跟随佐伊的方向,不遠處,護衛們圍坐成一圈,縫隙間有隐隐火光。
“您不吃魚嗎”,德秋拉看到薇爾薇特臉上不算好的神情。
搖頭輕笑,“有什麼不能吃的”
過去兩個月,對着生蛆的腐肉她都能吃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