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木頭矮椅子上放着一瓶金屬清洗劑。

木展示櫃上擺滿了還未塗色的石膏娃娃。

灰色木藝沙發上窩着一隻橘貓，懶懶得打哈欠，看到店裡來人，撐起身子跳下沙發，藏到桌子下面。

一對大學生情侶正坐在一起畫着石膏娃娃。

男生在塗身體，女生在塗Hello Kitty的頭。

他們進去之後沒看到店長，便随意轉轉，周言走到桌子旁拿起锉刀放在眼前看了看後放回原位。

宋聞璟跟在他身後。

牆上挂了一幅畫，一隻踏雪尋梅，貓腦袋右上方寫着四個毛筆字‘立馬瘦死！’

“這隻貓眼睛好漂亮，宋聞璟你看，是藍色的。”周言指着畫上的貓眼睛說。

“确實。”宋聞璟說。

兩人繼續沿着桌子邊兒逛，窗戶那邊站着一個人，低着頭，手臂擡起似是在擺弄着什麼。

周言走過去，窗沿上放着一個方形木盤，裡面擺着一些銀質簪子，周言拿起一個雙蝴蝶形狀的簪子，說：“宋聞璟你看這個好看不好看。”

“好看，你要戴嗎?”宋聞璟突然語出驚人。

周言轉過頭一臉無語地看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說“你看我能戴得上嗎?”

宋聞璟從他手裡拿過簪子，往他頭上比劃了下，搖搖頭說：“貌似好像不能。”

“廢話，我挑給我奶和我媽的。”周言一把奪過簪子放回木盤，他問擺弄耳墜的那個人：“你好帥哥，這些簪子都是足銀的嗎?”

帥哥轉頭看着他笑了下，半框眼鏡下的那對眼睛彎起一個弧度，“是足銀的。”

聲音清亮溫軟，這分明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周言和宋聞璟同時看着她瞪大眼睛——微分碎蓋，半框眼鏡，白皮膚，黑色風衣，這這這怎麼看都是一個男的啊！

周言急忙連說三聲“抱歉”，女人笑了下，“沒關系，經常有人認錯的。”

周言急中生智，嘴跟連珠炮一樣，立馬誇了起來：“都是姐姐太帥了，長的帥，穿衣服帥，比好多男的都帥！所以才會認錯的。”

女人笑了笑，沒理會這些誇耀，她指着簪子旁邊的幾對耳墜說：“我們家的耳墜都是陶瓷的，圖案款式都是獨一份，你可以給你媽媽和奶奶買一對回去。”

宋聞璟拿起一隻，說：“這個我覺得奶奶戴上好看。”

“我看看。”周言說。

宋聞璟将耳墜拿到他面前，銀色S形耳鈎，同色系金屬杆下墜着一顆圓球，景泰藍釉彩暈染開，中間點綴着一圈細小地曼陀羅圖案，晃動間帶着些典雅又帶着些青澀少女的俏皮靈動。

周言覺得奶奶會喜歡，便詢問價格：“這一對多少錢啊?”

“因為這些都是我們店裡手工燒制陶瓷，然後再制作成耳墜，整個過程都是純手工。價格會比外面機器做的貴很多。”店主看他倆打扮像是學生，想讓他們挑性價比高钛鋼的耳墜，“這幾款也是我們店裡新到的，材質是钛鋼的，不掉色，款式簡約，價格适中。拿去送長輩再合适不過了。”

“不用了，就要這個陶瓷的。”周言看了幾眼發現沒有心裡滿意的款式，重新拿起那對陶瓷耳墜對店長說：“包起來吧，多少錢?”

“這一對原本是兩百一十元，你們是學生有優惠價，打六折，算下來是126.6。你們看怎麼支付，現金還是微信還是支付寶。”變戲法兒似的從背後拿出一個紅絲絨禮盒，将耳墜輕放進去，“給你們免費送個盒子和袋子。”

店長将耳墜裝進去後蓋上蓋子，拿出一個同色系的小紙袋，将盒子放進去，拉好繩子，遞到宋聞璟手上。

他看到蔥白瘦削的無名指上戴着一個銀戒。

周言在木盤裡挑了兩個銀簪子，跟店長說:“姐，這兩個也一起包起來，等會兒一起結賬。”

“好，這裡還有石膏娃娃和自己嘗試鍛造戒指，還有陶藝，有興趣可以嘗試一下。”店長說。

宋聞璟問道:“戒指都有什麼材質的啊?”

“有白銀，鉑金，黃金需要客人自帶。”店長撈起撞她小腿的灰色拿破侖抱在懷裡，揉它的下巴。

周言偏頭對着宋聞璟說:“我們打銀戒吧，波光粼粼的好看。”

“好。”

“姐，我們打個情侶對戒，白銀的。”

“好，材料桌在那邊。”店長眼神沒有驚愕也沒有奇怪地打量面前的兩位男生。她隻是一隻手抱着貓，另一隻手指了指擺在中間的木制長桌:“我去給你們拿銀條。”

巷子裡情侶來來往往，隔壁中醫館，一位老中醫坐在看診台，撐着下巴看着巷子外。

店長拉開小抽屜，從裡面拿出兩個銀條，走過去放在桌子上，道:“先量一下指圍。”

她從桌上拿起兩個戒指測量器遞給兩人，便走到窗邊，繼續擺弄着簪子和耳墜。

周言有些興奮，拿起測量器就往宋聞璟中指上套，“我給你做，你給我做。”

“好。”宋聞璟站着伸出中指。

周言扇了那中指一巴掌，将它扇歪，沒好氣地說“其它幾個手指也一起伸出來。”

對面的人發出一聲氣音，像笑。

待兩人量好指圍後，坐在桌前，周言拿起銀條放在氈子上拿錘子敲敲打打，讓其成型。再用戒指棒對戒指進行整形，拿錘子在上面敲敲敲，調整一下圈口大小。

再拿起鋸條在戒指上豎着切一刀，再用珠寶焊槍将縫隙焊接，用鑷子把戒指夾起來放進超聲波裡清洗。

修長白皙的手指拿起锉刀，另一隻手拿起還未打磨的戒指，一點點将上面的毛刺棱角打磨平整。

橘貓埋頭吃着貓糧，灰色拿破侖到了掉毛期，店長将它放在地上時沾了一身的毛，拍都拍不掉。

那對情侶塗出來的Hello Kitty，頭是粉色的，身體是卻藍白相間。耳朵又是大紅色。

兩人看着顔色搭配很抽象的石膏娃娃，對視一眼，哈哈大笑起來。

女生笑得頭歪在男生肩膀上，男生笑着伸出手護在女生後背，防止她笑得東倒西歪時撞到後面的桌角。

宋聞璟拿起粗砂紙轉着圈兒的打磨戒指，看差不多時換成細砂紙再打磨一遍，直到戒指表面光滑。

拿在手裡轉着圈仔細看，确認沒有粗糙的地方後放下砂紙。轉而拿起刻刀，在戒指内圈刻上一個字母，刻好後觀察确認字母沒有斷開，将其放下。

那對情侶付了錢，店長對他們說:“歡迎下次光臨。”

情侶離開時，女生蹲下身撸了把橘貓的毛茸茸地腦袋。

“我做好了！”周言将做好的戒指藏在背後。

宋聞璟将戒指捏在掌心，說:“我也好了。”

周言唇角帶笑，眼神裡藏着期待，“給我看你做的。”

“一起拿出來。”宋聞璟看着他說。

“好，三二一！當當當！”周言獻寶似的将戒指舉到宋聞璟面前。

戒面是水波紋，頭頂燈光打下來，讓戒指看起來如湖面一樣波光粼粼，銀光閃閃。仔細看内圈也刻着一個字母。

“手伸出來，我給你戴上。”周言興沖沖地說。

宋聞璟聽話地将右手伸出來，周言緩緩将戒指套進中指。

他忽然覺得這個場景既讓人緊張又有點兒羞恥。

戴好後，宋聞璟将手舉到面前，語氣裡帶着笑:“真好看。”

宋聞璟握住周言的右手，攤開掌心，露出裡面的戒指，鄭重地套.進中指，仔細看拿着戒指的手有點抖。

他忽然覺得這個場景像婚禮上新郎新娘交換戒指。

戴上後周言瞧着戒指，戒面上刻了一片楓葉，周圍點綴着星星點點地繁星。

店長等兩人交換完戒指後才走過來說:“今天周末店裡有免費拍照，兩位要拍嗎?”

周言偏頭看宋聞璟，“想拍。”

店長讓他們倆站在紅色背景牆前，擺弄着相機。由于是第一次兩人這麼正經地拍合照，面部表情都有些僵硬，店長拍了一張後覺得不滿意。

“圓圓，過來。”店長叫來拿破侖，彎下身子在它尾巴處輕輕拍了一下，說:“去。”

圓圓跑到周言腿邊，蹭他的腿，有些癢，周言忍不住将眼睛彎成月牙形狀。

“咔擦”店長抓住這一瞬間按下快門。

調出照片點點頭，很滿意。

周言拉着宋聞璟走到店長旁邊，“姐我看看照片。”

店長将相機給他們，照片上周言笑着看前面，宋聞璟微微側頭看着他，瞳孔裡倒映着周言含笑的側臉。

“留個聯系方式吧，照片洗好後給你們打電話。”店長把相機從周言手裡拿過來後說。

“留我的吧”周言說。

“好，到櫃台那邊寫一下。”店長說。

玻璃門外一個男生正探頭看着裡面，店長想将人邀請進來時，他關上門一言不發地走了。

回去的路上周言一直處于興奮狀态，拉着宋聞璟的手，拿出手機，戴有戒指的那兩隻手緊握在一起，以天空為背景。

“咔擦”拍照留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