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服穿着呈現兩極分化，一半依舊穿着冬季校服，一半已經換上夏季校服。

操場周圍栽種的那幾排柳樹抽出新芽，穿着單薄衛衣的少年在籃球場上運球上籃。

又一個球投進籃筐時，許知凡大聲喝彩道:“好球！”

周言胳膊擡起，長指順着頭頂将被汗水浸濕的額發往腦後撸，他今天隻穿了一件單薄淺灰色衛衣，春風刺骨，周言卻隻覺得渾身燥熱。

“還來不來了?”周言站在籃筐下問他們。

“快上課了吧，不來了不來了。等會兒遲到了老唐又要罵人了。”楊少川摘掉眼鏡擦着上面的水霧，喘着氣說。

“有道理。”周言走過去要死不活地半挂在宋聞璟肩膀上。濕漉漉的腦袋湊過去拱宋聞璟肩膀，這個動作顯得幼稚又混球。

宋聞璟道:“累了?”

“嗯。”周言看着被他拱濕的那片布料，心情大好地搭着他的肩。

許知凡将手裡籃球抛給剛系完鞋帶站起來的楊少川手裡，手側捂着嘴朝李耀傑小聲說:“你看他倆。”

李耀傑酸溜溜地小聲說:“看到了，狗情侶，大庭廣衆之下勾肩搭背！”

許知凡邊“啧！”邊搖頭，聲音很大。楊少川聽見後問:“你啧啥呢?”

許知凡大聲回答道:“沒啧啥，饞烤肉了。”

“饞了周末去吃啊。”楊少川環抱着球說。

許知凡比了個大大的OK。

操場圍欄後，一個穿着夏季校服，黑框眼鏡快将整張臉遮住的一個瘦弱男生悄悄将懷裡手機掏出來，放大，鎖定目标，拍攝。

不過他好像忘記關閃光燈了，按下拍攝鍵的那一瞬間，刺眼的白光射.出，閃到了剛好扭頭看鞋跟有沒有粘上髒泥的李耀傑。

“誰！”刺眼感過去後他立馬睜開眼，銳利地掃過操場周邊環境，可惜的是隻看到圍欄後邊柳樹枝丫晃動。

“咋了?”許知凡随着他視線看過去，什麼都沒看到。

“沒事。”李耀傑收回目光，繼續往教室走。

柳樹後，那個鬼鬼祟祟的瘦弱男學生扶了下眼鏡，看不清眼睛下的神色，他等了好長一會兒才将頭探出，确認操場上沒人之後才慢悠悠從柳樹後走出來。

他打開手機看着偷拍到的照片，嘴角陰斜，将這張照片分類到“Disgusting homosexuality”圖集，随即摁滅手機踹到上衣内兜，拉上校服拉鍊，擡腳往教學樓門口處走去。

周言和宋聞璟，許知凡，李耀傑，舒月一起走在楓林大道上。

舒月背着書包，嘴裡叼着一截兒冰棒，含糊不清地說:“鬼天氣一會兒晴一會兒陰的，真讨厭！”

許知凡彈了她一個腦瓜崩，“多穿點兒，一熱一涼容易感冒，知不知道?”

舒月捂住頭，一溜煙跑到李耀傑旁邊，取下嘴裡的冰棒，朝許知凡吐了吐舌頭。

李耀傑看着快掉到手肘的書包帶，本想伸出手替她拉上去，想了想還是選擇開口提醒:“書包帶滑到胳膊上了。”

舒月伸手重新将書包帶拉上去，“好啦！拉上去啦！”

她繼續咬着冰棒，惆怅地看着前面說:“好想楠楠啊！”

周言叼着一根雪糕，問她:“姜楠去哪了?”

“她家裡有事，最近都不來學校，請假了。”舒月面帶愁容地說。

“啊，好吧。”周言咬了一大口雪糕，面部瞬間扭曲，嘴唇顫抖着說:“宋聞璟别買這個，難吃死了。”

宋聞璟從兜裡拿出一張紙巾，“難吃就吐了。”

周言拿過紙巾，連忙吐了進去，包起來扔到垃圾桶裡，将剩下的半截雪糕也丢了進去，還嫌惡地擦了擦手。

五個穿着不同季節的校服，背着不同款式書包，穿着不同牌子鞋子的少年少女，就這麼吵吵嚷嚷，打鬧嘻戲地走過楓林大道，穿過馬路，拐過小巷，最終在一個超市門口處分開，各自回家。

空蕩蕩，黑漆漆的樓道裡，一個穿着冬季校服紮着高馬尾的白皮膚女生拿着手機打開手電筒，一步一步走到樓道拐角處。

“你是誰?哪個班的，叫我來幹什麼?”那女生小聲問。

“我可以幫你得到宋聞璟。”陰暗角落裡傳出一聲幽暗的男聲。

“什麼?”女生奇怪地問。

“下下個星期你去跟宋聞璟表白。”男生無視她的所有問題，自顧自地說。

女生還想再問，那男生卻背着一個黑書包背對着她一步步下了樓梯，隻留她一人在原地。

月光順着玻璃透進來，水泥地上一隻螞蟻被困在方寸之地，原地打轉。

兩周後。

周言正雙腿夾着被子睡覺，忽然窗簾被拉開，太陽沖進來，随即一聲焦急且大聲的“出大事了！！你怎麼還在睡啊?！”

周言閉着眼睛皺着眉頭，放開被子仰躺在床上，“火星撞地球了還是外星人入侵地球了?”

“真的出大事了！！！别睡了！！！”許知凡走到床邊，揪起他的領子将他拖起來，強制開機。

“什麼大事啊?吵死了，大早上的。”周言終于睜開了眼，一把打掉許知凡的胳膊，打了個哈欠。

“你去看學校貼吧！”許知凡大聲說。

周言摸到手機，摁了兩下開機鍵，沒反應。應該是昨天跟宋聞璟打視頻睡着了忘記充電了。

他插上充電器，等了兩分鐘，重新開機。

開機後打開貼吧，往下翻着，“沒什麼啊?你讓我看什麼啊?”

許知凡奪過他的手機，刷新了下，把手機塞回他手裡。

“諾。”

周言點開那篇新帖子，标題刺眼又顯亮

【繼李靜同性戀之後又一對惡心的男同】

周言拇指往下劃，快速浏覽完全部内容。如遭雷擊般，渾身僵硬，手機掉在床上。

手機屏幕上赫然貼着他和宋聞璟的照片，很顯然是偷拍的角度，兩個人并肩走在操場上的背影，是那天打完籃球周言挂在宋聞璟身上的那次。

還有兩人去打戒指，周言坐在沙發上撸貓，宋聞璟寵溺地看着他的照片。

兩人互相給對方戴戒指的照片。

兩人一起遛狗的照片。

等等等等，總共加起來有七八張照片，全是舉止親密，讓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朋友關系的照片。

許知凡在床旁，一邊胡亂揪着頭發，一邊來來回回地踱步。

門“砰”被大力撞開，李耀傑拿着手機沖進來，“言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