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恩生扭頭,發現自己正好被枯樹枝擋住,她這邊打什麼手勢,餘懷之那邊根本看不清楚。
關鍵現在,她連餘懷之人影都看不着。
“什麼情況啊?”姜恩生心裡嘀咕道。
她又掙紮着往對面看了看,還是看不着人,于是隻好繼續趴在牆頭,繼續向前緩慢匍匐前進到剛才的位置。
老婦人正用繩索将半麻袋的香灰順着地窖口往下卸,很快卸完東西後,她又把繩子固定在地窖口對面的粗壯梧桐樹上。她撸起袖子,彎腰從窖口掀起一塊磚,從磚下面拿來一把菜刀别再束腰帶上,然後“呸”地朝兩手手心吐了口唾沫搓手。
姜恩生一眨不眨看着窖口發生的一切。
隻見老婦人兩手撐在窖口兩側,左腿先下,右腳緊跟着踩在窖内壁,一眨眼的功夫,她就從窖口消失了。
一個年過六旬腰粗體圓的老婦人,行動如此幹脆利落,單看她往腰部别菜刀的手部轉動手勢就知道,沒有日積月累,動作絕不可能這麼絲滑。
姜恩生又朝餘懷之那邊看了看,還是瞧不見人影,急得她心裡團團轉但又不可輕舉妄動。
老婦人若真下地窖辦什麼事的話,絕不可能很快出來。
姜恩生想了想,蹑手蹑腳照原路退回,最後一個幹脆從牆沿跳下來,破房子門口還是沒有餘懷之的身影。
姜恩生一臉懵逼,“人呢?”
她左顧右盼,尋了片刻尋不到人,于是隻好從餘懷之剛才上去的位置爬上去,沿着牆沿邊寸寸前進。
沒一會兒的功夫,姜恩生抵達餘懷之剛才出現的位置。
她瞥見隔壁房頂沒有窟窿洞,靈機一動,輕輕挪動到房頂上,然後平趴在房頂,剛好房檐邊有順雨水的外延瓦片,姜恩生從旁邊找來雞塊磚頭擋在瓦口上,這樣房頂和磚頭中間正好留有一點空隙,她趴着剛好能觀察到地窖口的一切。
就這麼趴着大概過了半個時辰,姜恩生注意到對面的樹枝在動,擡頭一看,果然看到餘懷之左右環視,好像在找她。
姜恩生小心翼翼擡起頭,輕微揮動了下手。
餘懷之不知姜恩生何時爬到了他原來的位置,無奈歎了口氣。他食指往外邊指,示意姜恩生趕緊從那邊離開。
姜恩生蓄力觀察餘懷之比的手勢,看了半天也沒懂什麼意思。
她指指院子裡,然後用力用唇語說:我跳下去?
從她這個方向看,餘懷之臉色似乎不太好,而且他打手勢的食指比剛才快了很多。
估計是情況危急吧?
姜恩生垂眸往下看了看,老房子雖然矮,但起碼也有兩三米高。
她咬咬牙,心一橫,兩手撐着房檐邊,“噗通”一聲就掉進了枯樹葉堆裡。
餘懷之看見她正大光明從房子邊跳下去,整個人都看傻眼了。
他震驚地看了眼自己剛才指揮的食指,實在沒明白這麼簡單的手勢姜恩生也能看錯。
“……诶呦!我這老腰啊!”地窖口傳來老婦人的感歎聲,“這活真不是一般人能幹的。”
餘懷之擔憂地望向姜恩生。
隻見枯舊的院子裡,放眼望去不見姜恩生人影。
正躲在樹葉堆下邊的姜恩生緊緊捂着嘴巴,不敢發出一點聲響。
她豎着耳朵注意地窖口那邊的聲響。
剛才老婦人感慨這事不是一般人幹的,加上餘懷之剛才消失的那段時間,難不成餘懷之發現了什麼,所以才讓她跳下來查看情況?
姜恩生心裡想。
這麼一想,先前老婦人嘲諷她身高一拃高的話,就像煙筒飄走的炊煙一般從她腦海中飄走。
看來長得矮還是有好處的。
姜恩生沾沾自喜想着。
她背對着地窖口,身體縮在枯葉堆裡,隻要稍微一動樹葉就會沙沙作響,她一動不敢動,隻能憑借聲音判斷。
沒一會兒,姜恩生聽到外面的鎖門聲。
她一點點扒開身上的樹葉,四周空無一人,地窖口敞着,沒放任何遮擋物,“太猖狂了。”
姜恩生擡頭看了一圈,發現餘懷之不知何時移動到她剛才趴着的平房房頂,她朝上邊揮揮手臂,房頂上的人卻匍匐趴着,又向她打了一遍剛才的手勢,隻不過方向是反着的。
她扭頭一看,得知餘懷之示意的方向就是地窖口。
姜恩生迅速按照他的指令行動,但心裡還是不服氣的嘀咕道:遇到危險就讓我打頭陣,昏官!
不過還好她之前跟爹一塊去城北牛倌家裡幫他們一塊把熟透了的紅薯卸到窖裡,有過下地窖的經驗,姜恩生輕而易舉從上邊下到窖裡。
越往下她越覺得下面那股潮濕味道混雜着紅薯味,越下心裡就越沒底。
“沒事。”姜恩生給自己打氣,“沒關系,反正老婦人沒在。”
“砰!”
姜恩生穩穩落地。
她轉身拍拍手上的土灰,黑漆馬虎的四周,一眼就對上一雙不知是死是活的眼睛。
老漢燃燒着熊熊怒火的眼睛瞪得直愣愣讓人膽顫。
姜恩生笑意僵在臉上。
“老婦人沒在,”老漢咬牙切齒道:“但老婦人的老漢在!”
“啊啊啊啊啊啊啊!”
姜恩生扭頭就順着洞壁往上爬。但越急手就越不穩,腳往上踩了三回都踩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