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恩生在屋裡吃完飯,無聊趴在窗台上看外面的空曠小巷。
她所在的這間屋子,正對着窗戶的外面是一顆百年老樹,大樹後面一排排全是古舊老房子,眼下醉春樓遮擋住太陽,後面的大片住宅陰沉沒有日光。
用過晌午飯,醉春樓裡也磨刀霍霍開始準備起晚上的歌舞用具,樓下時不時發出一陣拖拉聲和門房呵斥其他雜役的聲音。
清晨天色剛亮不久做的那場夢,姜恩生腳底發涼,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好轉。
忽然外面有人敲門。
姜恩生轉身正要去開門,不料門就已經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是晌午在夥房與她發生争執的紅衣女子。
姜恩生手肘搭在床沿,重新懶洋洋倚靠着。
相比較她的淡定從容,紅衣女子反而顯得拘謹不少。她快速邁進門檻,兩手抓着兩側門闆,從門縫裡左右打量一圈,然後迅速将門關緊。
“妙妙姑娘。”
紅衣女子轉過身來的瞬間,臉上的小心謹慎瞬間蕩然無存。她昂着下巴,一副過來秋後算賬的架勢。
姜恩生“噗嗤”笑出聲來,“你剛剛關門的動作,好像做賊。”
紅衣女子屏息怒視,忽而想到自己此趟所為何事,便又立刻放下心中狹隘,她步步緊逼至姜恩生面前,“院裡有這麼多雜役不使喚,為什麼偏要自個兒到夥房拿飯吃?”
“怎麼?趕明兒起,姐姐打算親自來伺候我麼?”姜恩生眨眨眼。
“你——!”紅衣女子怒不可遏。
姜恩生道:“我什麼?”
“你娘沒教過你怎麼跟人好好說話嗎?”紅衣女子氣得雙手叉腰。
姜恩生搖頭,“沒有。”
她都沒見過她娘。
紅衣女子吃癟歎氣,“我有事想請教你。”
姜恩生眼底閃過一絲驚愕,緊接着又立馬恢複平靜,端着強調道:“妙妙的榮幸。”
紅衣女子抿了抿嘴唇,幾番下來欲言又止,看起來内心迫切想要知道些什麼,但表面又拉不下臉,那種自我掙紮的扭捏感,姜恩生看了隻覺得困。
姜恩生咽了口唾沫,拿她剛才怼自己的話回怼過去,“你娘沒教過你怎麼跟人好好說話嗎?”
“當然沒有!”紅衣女子下意識道:“哪家有娘親的女兒會淪落到如此地步?!”
話音剛落,她瞬間意識到自己兒失态,面色窘迫無疑。
姜恩生忽聞此聲,眉眼不自覺彎了下來。
紅衣女子對上她安靜真誠的笑眸,也不自覺跟着笑了起來。
一個濃妝豔抹一個略施脂粉的女孩,在寒風凜冽的冬日,敞着窗戶,面對面像吃了鴿子屁似的,笑得停不下來。
“你笑得樣子真美。”姜恩生不禁感慨。
紅衣女子笑意漸斂,她昂起自己高傲的下巴,“我當然知道我美!”
姜恩生:“……”
姜恩生:“所以你找我要做什麼,能說了嗎?”
紅菱抿了抿嘴,俯身湊近姜恩生耳邊,小聲說了一句話。
聽完她的話,姜恩生一度以為自己還沒睡醒。
她難以置信地把紅菱打量了個遍,依舊很難說服自己,“你把你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紅菱索性破罐子破摔,也不顧及什麼裡子面子的,心一橫,坦言道,“你一秒掉淚的本事,能不能教教我!”
說完,紅菱不給姜恩生回答的機會,直接扭頭就走,“不說就算了,就當我紅菱這趟沒來過。”
“站住!”
姜恩生道。
走到門口,手已經碰到門把手的紅菱猝然停下腳步。
攢了一路的厚臉皮已經在姜恩生讓她重複一遍的時候用盡,紅菱面朝門,背對着屋裡。
姜恩生瞥過桌上的瓜子皮,随手捏了一片朝紅菱走過去。
“你願意告訴我?”
紅菱側身,對上姜恩生面無表情的臉。
隻見她垂眸,目光緊鎖她垂在身側的手,緊接着,她的手被妙妙緩緩握住。
紅菱一眨不眨盯着姜恩生的手,有些不耐煩道:“你到底要幹嘛——啊——!”
就在她以為妙妙要戲耍她之際,掌心被尖銳之物刺痛之餘,眼眶的淚花瞬間升起一層朦胧,眼前的一切變得模糊不清。
紅菱驟然甩開姜恩生的手,“你想幹什麼?!”
姜恩生手上的瓜子皮在她甩開手臂的瞬間飛出指尖。
姜恩生盯着地面上的瓜子皮,笑而不語。
良久,她擡眸掃了眼吸溜着鼻子用袖口抹淚的紅菱。
紅菱恍然大悟,“你!”
姜恩生沖她眨眨眼,“學會了?”
紅菱像是被石頭砸懵一樣,怔怔站在原地絲紋不動看着姜恩生。姜恩生眉心微皺,“你不是想學麼?”
“你……”紅菱吞吞吐吐,“之前你都是這麼做的?”
姜恩生沒說話,隻是點了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