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要告訴我?”紅菱擦幹淨眼角的淚痕,“你就不怕我告到金姨那邊?”
姜恩生兩手一攤,聳聳肩,“你若執意如此,我又能耐你何?”
紅菱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吐出一句謝謝。
雖然她臉色依舊帶着她獨有的高傲,可說謝謝的時候,姜恩生從她的眼睛裡看到了真誠。
她想,或許是紅菱冷闆凳坐久了,聽多了旁人的冷嘲熱諷,才回急于想擁有更多可以傍身的技能。
“我接受。”姜恩生說,“你的謝謝。”
紅菱小手搭在門把手上,離開前又猶猶豫豫回頭道,“來之前,我沒想到你會告訴我。”
姜恩生看着她,“我跟你認識的其他女人,不一樣。”
“你臉皮真不是一般厚。”紅菱撇撇嘴,眼底的松懈已經被警惕覆蓋,她聲音嚴肅,“往後沒什麼事少去夥房,那不是你該去的地方。”
姜恩生沖她擺擺手,“謝謝。”
紅菱推門離開,姜恩生怔怔愣在原地。
夥房不就是做飯的地方嗎?
紅菱為什麼要着重拎出來告訴她。
夜幕降臨,窗外不知何時飄起了雪花,紛紛揚揚如同一張從天而降的白色輕紗。
樓下的熙攘熱鬧聲愈漸清晰嘈雜,姜恩生不自覺将手伸出窗外。
雪花掉落在掌心,還未等她看清楚雪瓣的模樣,雪花便瞬間融化成一滴晶瑩水珠。
這種時候,醉春樓的上上下下每一個人都忙的不可開交,不會有人注意到她。
姜恩生換上輕便男裝,順着窗戶外的大樹跳了出去。
深夜天寒地凍,除醉生夢死的地方一片熱鬧外,城中漆黑一片,寂靜寒冷。
姜恩生一路趕到侯府附近,順着侯府側門外的大樹爬上去,繼而一鼓作氣跳到牆沿,然後迅速蹦到侯府院裡菊花旁邊的樹坑。
那樹坑夫人先前命人将院子裡的積雪堆在此處,雪堆背陰處,長久不見日光,随着氣溫逐漸下降,積雪堆也愈發堅固,與府邸外牆壁隻差半米高。
因姜恩生來過幾回,雪堆已經有一道很明顯滑痕。
在後院忙活的家丁瞧見姜恩生,撒手扔掉手上的掃帚,風風火火奔去跟夫人禀報。
姜恩生無奈歎了口氣,“我本來要給夫人一個驚喜的,你們這麼麻溜,我驚喜怎麼辦?”
一旁緊随而來的丫鬟聽到姜恩生的自言自語,開心的忍不住搭話道,“小姐,您就體諒體諒他吧。”
自從侯爺出事後,家裡上至夫人,下至掃地做飯的家丁夥夫,都打心底覺得不踏實。
姜恩生拍拍她肩膀,“我說着玩呢,夫人呢?”
“夫人在屋裡繡花。”丫鬟笑盈盈道。
姜恩生挑眉,“夫人還會繡花?”
丫鬟扁扁嘴,“我們家夫人不光會繡花,而且好像還是小姐你繡的呢。”
“是嗎?”姜恩生喜聞樂見,腳步都忍不住加快了些,“那我得去瞧瞧。”
……
商華獨自一人走在小巷,不知不覺走到了醉春樓後牆的大樹附近。
他下意識擡頭往上望了一眼,不經意瞥見三樓最盡頭的屋子的窗戶半開着,他眼睛不自覺眯了一下。
不等他嘴角上揚,樹枝上傳來一陣窸窣動靜,他立即側身背靠牆壁,隻見百年老樹上,一抹瘦小身影靈機一躍而下,縮着腦袋賊頭賊腦溜進黑色籠罩的小巷。
商華愣在原地片刻,随即大步跟上去。
商華一路尾随姜恩生至侯府偏門外,他四處打量一番,一陣冷風刮來,他忽然被自己今夜這沒由來的舉動逗樂了。
“也不知道這丫頭給我灌了什麼迷魂湯。”商華自嘲地搖搖頭。
轉身之際,商華餘光瞥見不遠處那棵樹幹處,有明顯的腳蹬痕迹。
他大步走過去,俯身在凹凸不平的樹幹上輕蹭了蹭表層的雪印,指腹剛碰到,雪印立馬就掉了下來,他眉心不自覺皺起。
商華擡眸之際,腳底蓄力一躍而起,他雙手瞬間扒住牆頭,垂眼便看到堪比牆壁高的積雪堆。
刹那間,他心裡亂成一團。
一些模糊不清的秘密,幾乎一瞬間浮現在僅隔一層冰層的水面之下。
他腕骨松力跳回來,大步流星離開此處。
寂靜的夜晚,寒風呼嘯,隐隐間傳來一陣急促腳步聲。
“商華兄!”
商華驟然停下腳步,大口吸了一口涼氣平複情緒。
他轉身,面色早已恢複平靜。
商華對上趙勇甯陰笑的臉。
“商華兄大晚上到這裡做什麼?”趙勇甯手上拎着一壺酒。
商華面無表情,“我需要向你彙報?”
趙勇甯挑眉,故作輕松,“商華兄為何總對我有如此大敵意?昨日清晨有膽在我丞相府大門口對我拳腳相對,怎麼,火氣還沒撒夠啊?”
商華不耐煩掏掏耳朵。
趙勇甯咬牙切齒道,“我隻是好心提醒你,别忘了三日期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