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鶴雲庭,姜恩生一路小跑到醉春樓後,輕車熟路沿着後門馬廄沖到牆壁夾縫。
這幾天按時定點喝的藥湯多少起了點作用,她順着牆壁夾縫往上怕的時候,明顯感覺雙臂和小腿變得比之前有力很多。
今日醉春樓有些安靜,往常這個點,院裡的姑娘們已經起床開始梳妝打扮了,但此時裡邊沒一點動靜,連後院夥房煙筒的炊煙,也不及之前旺盛。
紅菱房裡的靜悄悄的,姜恩生不敢貿然行動,就小心翼翼把窗戶扒開一條縫隙。
結果發現,屋裡沒人。
她又把窗戶稍微開大一些,探頭往裡看,裡面一個人也沒有。
不光如此,像紅菱這樣經常把胭脂粉末擺在鏡前,随時備着自己沾粉添妝的人,今日鏡前的桌上竟空蕩蕩一片,什麼東西都沒有。
這麼一會兒的功夫都不見有人,姜恩生大膽跳進屋子。
“這又是去哪了?”
姜恩生嘟囔道。
窗子旁邊的櫃子還在,若有人突然闖進來,她也有藏身的地兒。
姜恩生心裡盤算着,不自覺在紅菱屋裡走啦走去。
她拉開櫃門,一下引入眼簾的,就是紅菱時常穿着的那件紅色紗裙。旁邊挂着一件紅色水衣。
她腦海中不自覺閃紅菱沾沾自喜說,紅色水衣能為女人增添魅力的話語,隻一刹那,紅菱的面容就被一個嘴角噙着邪笑,一步步朝她逼近的男人取代。
姜恩生臉頰“砰”地一下爆熱。
她冰涼的手連忙捂住臉蛋,可狂躁的心跳她卻怎麼也止不住。
餘懷之左一句恩生又一句恩生,叫得她心尖直癢癢。
姜恩生歪着腦袋看看床底下,又踮起腳尖扒着櫃子往木櫃頂上瞧瞧,生怕紅菱在哪個犄角旮旯躲着跟她玩捉迷藏她沒看見。
也不怪她個頭不行,主要這木櫃實在太高,比餘大人還高出不少,她勉強手指頭能摸到櫃頂邊緣,可即便如此,她能看到上頭的景象也微乎其微。
于是姜恩生踩着凳子往上邊看——她看到木櫃頂端有一張字條!
但是在最靠近牆壁的那頭。
姜恩生屏住呼吸,扒着頂端使勁往上一蹬,整個人“噌”地一下就升了上去,但踩在腳底兒凳子也被踹翻了,發出很大一聲“咣當”聲響。
“哪個屋的?”外面傳來門房的暴怒聲,“安生點!”
姜恩生脊背呲溜生出一層冷汗。
她伸手夠着字條,扭頭往後看了一眼剛才凳子翻到哪去了。
不等她看到踢翻的凳子,就聽到屋外有人說:“好像是紅菱那屋鬧出的動靜。”
緊接着,一陣“咚咚”上台階的聲音接踵而來。
姜恩生一咬牙,撒手跳下來,攥着字條急忙推開窗子跳了出去。
與此同時,門房帶人闖進來。
門房快步沖到窗前,俯視着手腳并用倉促逃走的姜恩生,沖後院夥房大喊道:“夥房那邊出來幾個人!把這小賊給我摁住!”
話音剛落,就有人從夥房出來往馬廄這邊跑來。
姜恩生眼底閃過一抹激靈,立即折身朝右手邊的狗洞鑽了進去。
或許是這幾天藥湯喝多了,也可能跟她今日少穿了一件棉背心有關,總之今日這狗洞,鑽得格外順利,簡直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逃出醉春樓,姜恩生左顧右盼正絞盡腦汁想着往哪個方向跑,接着就聽見醉春樓的雜役一窩蜂地從前門湧了過來。
她本能尖叫一聲,慌不擇路朝着大街沖去。
身後接連不斷的“站住”“抓賊”,一聲比一聲高昂,她頭冒冷汗,如同一條靈活泥鳅一般穿梭在人群當中。
衙門__
“按照大人您的指示,我們已将城中所有地窖排查過兩遍,沒有查到任何與人體有關的東西。”林文忠畢恭畢敬禀報道:“另外,我們攜仵作一同格外排查過城中所有殺豬匠牛羊倌等人,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現象。”
餘懷之垂眸思慮,捏着毛筆卻沒動,也不說話。
突然,公堂外有人擊鼓。
林文忠聞聲立即向餘懷之抱拳示意後轉身去往公堂。
馬橋走到餘大人身邊,嘿嘿一笑,“昨日望月廬喜宴,是否真的如外界傳言那般,每一盤都龍肝鳳髓?”
餘懷之擡腿踹了他一腳。
馬橋等大人結結實實踹到他小腿上,才龇牙咧嘴往後退,“看來大人身上這傷是好的差不多了,這一腳簡直要把馬橋的腿踢成兩截啊!”
“少在這油嘴滑舌。”餘懷之朝公堂方向揚揚下巴,“去看看怎麼回事。”
馬橋抱拳領命,“是!”
衙門外有七八個身穿雜役服裝的糙漢,其一人在奮力擊鼓,剩餘幾人跟鵝似的,伸着脖子扯着嗓子大吼大叫。
“還有沒有王法?!”
“就是!青天白日就敢溜進我醉春樓,那小賊你們衙門到底抓不抓?”
“我醉春樓的賬房先生可是在清算院裡的财務,若少一分,我絕要你們衙門——”
“嚷嚷什麼?!”
林文忠大步走到衆人面前。
他冷眸掃過一衆抱着聚衆鬧事架勢擊鼓的人,“有何冤情直說便是,弄得跟流氓野漢一般撒潑打滾作甚?”
那人似乎不太服氣,撇嘴打量着林文忠,“你是誰?我們要找餘大人!這事隻能餘大人替我們做主!”
馬橋才趕來,還沒來得及感慨林文忠這架子擺得有模有樣,就聽見那幫人在胡亂吼叫,他扭頭沖回案牍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