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菱望着幾乎要趴在地上的狼狽姜恩生，嘴角噙着讓人抓心的溫柔笑。

她來回打量，而後又在老鸨耳邊不知輕聲說了什麼，老鸨接着又在姜恩生兩腿處打量。

半晌，老鸨捏着手絹，忍不住捧腹大笑。

“你說得對！說得對！”老鸨拍拍紅菱胳膊，又沖姜恩生說：“這位爺？今晚讓我們青青陪你可好？”

此話正中姜恩生下懷，她激動的心幾乎要從嗓子眼跳出來，可臉上還要努力克制着興奮，繃着臉面無表情又格外勉強道：“那行吧！”

紅菱與老鸨簡單寒暄兩句，便扭着細腰帶姜恩生去往她的屋裡。

姜恩生跟在紅菱身後，耳邊嘈雜混亂，她卻一根神經死死綁在自己面前的女子身上。

她四肢麻木，雙腳機械地跟着上了台階。

商華派人把紅菱摁進水缸，一直到紅菱放棄掙紮，最後面容慘白沒了呼吸的畫面，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

姜恩生吸吸鼻子，卻發現自己喉嚨酸澀的快要不能呼吸。

紅菱引姜恩生進了她的房，門外雜役聲音硬邦邦地警告她：“青青姑娘賣藝不賣身，這位爺，隻聽姑娘彈唱就好！”

姜恩生點點頭，被紅菱勾着束腰推坐在了椅子上。

她看着紅菱搬出古筝，又俯身調弦，她們之間相隔半間屋子，紅菱也望着她，她的視線越來越模糊，滾燙的臉頰有冰涼劃過。

女子白嫩纖細小手上，有幾道清晰可見的紅痕，一身輕紗也不似樓裡的其他姑娘那般清涼，脖頸圍着一條與衣服顔色不搭的長長絲巾。她的聲音如潺潺泉水，沁人心脾，卻又含着僅她們二人心知肚明的悲傷。

一曲畢，雜役進來添茶。

紅菱端坐在座，染紅的眼睛目不轉睛望着姜恩生。

雜役退離，紅菱起身作舞。

她翩翩起舞，如同一隻自由的蝴蝶，柔軟的身姿像桌上壺嘴飄散出來的沁香水霧。她的身影越來越近，最後在姜恩生落座的桌角四周流轉不停。

姜恩生的目光緊緊跟随着她，生怕一眨眼發現，眼前的一切都是美夢。

舞步緩慢，紅菱漸而側躺在她面前的桌上。

姜恩生對上紅菱溫柔卻冷靜的目光，眼淚奪眶而出。

她喉嚨哽咽，低啞道：“對不起。”

紅菱從側腰抽出絲巾，一點點向姜恩生眼角湊近

她眼角泛紅，濃密睫毛染上水霧，“再見到你真好。”

姜恩生再也繃不住，擡手緊握住她的手，“你會不會怪我？”

眼角的淚水頃刻間滑落，紅菱搖搖頭，“我又不是好賴不分的人。”她滿眼無奈地看了眼陌生卻又熟悉的房間，長長歎了口氣，“隻是又回到了這種地方。”

她在姜恩生臉蛋上輕輕捏了兩下，刹那間，仿佛又回到了她們偷偷離開侯府去護城寺的那個夜晚，在路上，紅菱也是這樣掐她的臉蛋，像長姐逗妹妹一樣。

紅菱說：“好在這一次賣藝不賣身，還撿回來一條命，你應該替我感到高興。”

姜恩生一個勁的點頭，直接把紅菱逗笑了。

紅菱從桌上爬起來，剛想開口問姜恩生是怎麼來到這裡的，結果雜役突然進來，說有人出高價點紅菱彈奏。

姜恩生立馬就坐不住了，哪有她先出了錢，半路被别人截胡的道理。

察覺到姜恩生眼底的氣惱，紅菱眼疾手快攔住她，并背對着雜役跟姜恩生使了個眼色，姜恩生隻好看着紅菱從自己眼前離開。

豐月城__

月黑風高，一衆将士在楚霄霆和餘懷之的帶領下，成功翻越過圍丘山。

眼下他們所停腳的位置，是距離鴻莊最近的唯一一處可藏身的地方。

楚霄霆對餘懷之說：“一刻鐘後，你我各帶一隊人，分别以左右兩側向前包抄，我帶人從右方繞至鴻莊前門，你帶的人堵死後門，确定前後門被控制後，你我二人以最快速度沖進鴻莊。”

餘懷之從袖口掏出一張圖紙，他指着紙上右端遊廊，“順着這條遊廊走到盡頭，左轉後有一泉水池，泉水池中間有一開關，可開啟地下密室通道。”

楚霄霆重重點頭。

這圖紙，前幾日他們在商議決策時，他已經熟記于心了。

“成敗在此一舉。”楚霄霆說，“你我二人今夜務必将人一舉拿下！”

身後的将士聽着也充滿鬥志，一個個恨不得立馬就沖上去。

餘懷之“嗯”了聲，并把圖紙重新收好。

時間一到，兩人立即行動。

按照說好的那樣，餘懷之迅速朝鴻莊沖去，很快順利将後門圍堵成功。一鼓作氣，他又馬不停蹄指揮剩餘将士在鴻莊右邊牆壁外布控，以防止又任何失誤，可以有人第一時間頂上來接應。

可就在他指揮好一部分，準備去布控剩餘方向時，卻發現跟在他身後的将士——不見了！

餘懷之氣得額頭青筋暴起。

這和原本計劃好的人數，整整差了三分之一！

不等他氣憤，忽然間，一道身影從不遠處的大樹上飛奔而來，餘懷之隻能出手與之搏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