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地戶部的人前來查看過,從地下牢房擡出來的屍體,并非本地的人。
如此,姜恩生便與溫家兄弟二人,攜這些屍體一同回京面聖。
啟程當天,烏雲密布。
連太陽升起都看不到,陰沉沉像是要下大雨。
此事再當地炸開了鍋,甚至有城中百姓得知餘懷之是皇上派來捉拿偷人賊的大人,紛紛哭喊着要送姜恩生他們。
人員諸多,他們目前還不确定商華在何處。
倘若真的打開城門,而商華又偏偏還在城中,難保他不會趁亂離開。
蜿蜒曲折的道路,浩浩蕩蕩的馬車隊伍,姜恩生所搭乘的轎子,行駛速度緩慢。
“姜姑娘,”溫真擡頭看了眼天,“别縫了,這天光太暗,小心傷着眼睛。”
姜恩生頭也沒擡,手上的動作也不敢停,“無妨。”
縫補屍體和制衣裳本就不同,雖然針腳方面是要盡量做好,但比起制衣裳的細密針腳,縫補屍體倒完全比不得。
“眼下天氣越來越熱了,再加上往北走也幹旱,時間久了外面這層皮膚會幹裂,到時候更費勁。”姜恩生在最盡頭打了個好看的死結,她指指面前的屍體,“而且,這些傷口不需要外加皮具銜接,能抓緊縫一點是一點吧。”
溫真點點頭,收回視線之前,餘光不自覺看了眼姜恩生面前早已沒了溫度的人。
他滿腦子全是他們在山腳下發現的殘骸,那些殘骸已經有了年頭,再加上城中地牢發現的那些将死不久的屍身,竟不自覺冒出一身冷汗。
“姜姑娘你說,我們已經發現的就有這麼多,”溫真滿眼複雜地看了眼姜恩生,“會不會還有更多我們沒有發現的?”
姜恩生頓住。
她指腹用力撚着針,目光怔怔看着眼前,卻又仿佛是在通過眼前的這位死者,在想其他别的什麼。
良久,
她搖了搖頭。
姜恩生雙目疲憊看向溫真,“我也不知道。”
溫真看着她快要被無形的大山壓到,心疼卻又不知該如何安慰。
将軍府__
“夫人!夫人!”管家急匆匆抱着信沖進大門,“有将軍的來信!”
曹雪正在偏廳教小珍習字,聽見管家的喊聲,她連忙起身。
書房的楚老将軍聽到聲音,立馬就坐不住了。
“快給我!”
曹雪從管家手中奪走信,剛拆開準備展信,餘光就瞥見大步走來的老将軍。
曹雪猶豫片刻,把信交了出去,“父親。”
楚霄霆私自離營,離開前與老将軍在營帳中大吵一架,自那天起,老将軍就生了病,每日按時照點的去營中,晚上再回來。
雖然他什麼也沒說,但曹雪看出來了,老将軍這是後悔了。
楚老将軍把信推回去,“寫給你的,你打開看吧。”
曹雪點點頭,“好。”
曹雪急切地展開信紙。
楚霄霆的字工工整整,收筆時筆鋒刹停,如他的人一樣,墨守成規下藏着翻湧傲氣。
信紙上的每一個字她都認得,但連起來,密密麻麻一通看下來,曹雪隻覺得自己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她面容驚恐,将信遞到老将軍面前。
楚老将軍神色一頓,“寫了什麼?”
“霄霆讓我們增派援軍趕往隔壁城,”曹雪兩手微微發抖,“他在信上說,趙丞相的人……”
楚老将軍一目十行,迅速讀完了信。
他捏着信紙,緩緩閉上了眼。
“爹?”曹雪試探道。
楚老将軍忽然睜開眼,“我去辦!”
“您…?”曹雪抿了抿嘴,猶豫再三還是開口道:“先前您不是還在生氣,霄霆他不顧楚家境地,眼下如此大張旗鼓派人前去支援,會不會惹聖上起疑心?”
楚老将軍搖搖頭,“顧不了那麼多了,趙仲恒那個不是東西的,早不該再活再這個世上了。”
曹雪滿心擔憂地回頭,才發現原本坐在後邊軟榻上的小珍,不知何時跑了出去,她這才松了口氣。
姜恩生啟程前往京城的第十一天,在路上遇見了随後而來的楚家軍。
領頭的人把曹雪的親筆信遞交給姜恩生,親筆信的末尾,有她教給小珍畫的小烏龜。
有了楚家軍一同随行,姜恩生才敢喘口氣。
可夜裡,姜恩生坐在轎子外,又開始擔憂起來。
“怎麼了?”
一旁的溫真問道。
姜恩生下巴抵着膝蓋,身體随馬車搖搖晃晃,“餘大人把精兵強将全都派給了我們,那他們怎麼辦?”
坐在前面馬背上的溫壯回過頭來,“姜姑娘不必擔心,餘大人有他的辦法。”
姜恩生淡淡一笑,不想溫家兄弟再勞心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