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衍一直相信他們之間出的問題在孟寥身上。

是孟寥突然跳出來打破他們的生活，而芙月的猶豫不決是對他的怨，埋怨他對她投注的愛不夠，才讓别人有可乘之機。

失憶時芙月便是這樣，偶爾他忙于段家事務對她有所疏忽，芙月便憋着氣和他鬧脾氣，故意做一些他平常不允許的事。

得了他的注意，又擺出乖巧的模樣和他撒嬌親昵。看着她懵懂信賴的眼神，他根本說不出任何嚴厲的話。

他相信失憶後才是她本來的性格。

醫生處理好之後已經悄咪咪走了，偌大的客廳裡隻有他們兩人，段衍深邃的眸光定定注視着芙月，語氣不像是商量，像命令。

他把三個人的事歸結于芙月的決定？

小黑貓耳朵豎起，悄悄瞥了眼芙月的表情。

這得生氣吧？這不得一個箭步上去提他耳朵吧？

系統真情實感地為段衍擔心，卻不想芙月像是換了人設，她淡漠地攏了攏昂貴的披肩，對段衍投去輕蔑的眼神。

上位者人設是這樣的，不會好好說話永遠在發施命令。即使是情到深處卡着愛人的脖子說一些嚴酷的陳述句，還能把這當成缱绻之間的情趣。

可某種程度上來講，這既是縱容以上位者視角對女主的淩虐，也是潛移默化培養女主的服從、依附心理。

總說女頻文吹捧的是權勢加身無所不能的男主，有時又何嘗不是在贊揚合理化女主的軟弱依附。

畢竟如今的審美下，精緻纖白又脆弱的女主毫無反抗之力地被搓揉，能滿足大部分人代入的上位者男主視角。

“段衍，别太自以為是。”芙月并不畏懼對上段衍常年積累極具威壓的眼神，言語未盡惹人遐想。

自以為是她的一切所作所為是為了吸引他的注意；

自以為是逼迫她表态使她痛苦能展現自己在感情中高高在上的地位；

以及，自以為是失憶後她的一切行徑是喜歡他。

芙月輕快地回到房間整理原女主的東西，把女主在莊園的所有痕迹，通通塞回行李箱裡。

失憶後的雛鳥情節罷了，段衍為她以愛為由精心打造隻能看到他的牢籠，弱化她的警惕和棱角，讓她失去反抗能力，變成沒有他便不行的菟絲花。

然後在感情中冷酷批判她的軟弱和猶豫不決，以上位者的姿态逼迫、甚至替她做決定。

詭計多端的男主。

等芙月提着行李箱肩上扛着貓下樓時，坐在沙發上深沉模樣的男人終于有了反應。

段衍不再端着喜怒不形于色的架子，劍眉狠狠蹙起，大步攔到她面前握住她的行李箱杆。

“你這是做什麼？和我劃清界限？”段衍呼吸略顯急促，被他煩躁扯開的領口依稀可見因為激動而泛紅的皮膚。

芙月輕描淡寫地瞥他一眼，用力搶回行李箱就要繼續走。

“别鬧脾氣了，小乖。”段衍被掙開時有一霎的錯愣，然後高大的身軀直接迅速地擋在她面前，像是妥協一般垂頭，壓着嗓音低哄她。

深邃沉穩的琥珀沉香從他身上傳來，段衍像是在看一個鬧脾氣的孩子，無奈地抛出糖果和玩具來誘哄。

“從前是我不好，忽略了你的感受，以後我多花些時間陪你，好嗎？”段衍聲音輕柔，在外從未低過頭的男人在心愛的少女面前百般放下姿态。

有點好笑，他還固執地認為芙月滿心滿眼做的一切是為了他。

芙月不可避免地再次被小乖雷得一個激靈，卻被段衍認為是委屈害怕地哆嗦，安慰性地攬腰想擁她入懷。

“停。”芙月冷酷地揮開他的動作。

站在她肩頭的小黑貓示威性地在芙月臉頰處蹭，芙月并未阻止，語氣意味不明：“恢複記憶以後，我發現我還是喜歡孟寥那樣的，段家主。”

段衍被她揮開的手僵在空中，聞言更是蓦地攥成拳，神情怔愣又不可置信。

什麼叫恢複記憶以後更喜歡孟寥那樣的？

他對她來說，隻是一個失憶時臨時依靠的港灣嗎？

芙月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不置可否地對他挑眉，施施然推着行李箱離開。

剛陪她做完戲的小黑貓憂心忡忡地回頭看如石像一般立于原地的男人：“他能理解你的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