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掙紮着呸出口裡的沙,眼底帶着仇恨的火焰,“我是帝國的嬌花,我生長的地方隻有春天的草場和清澈的母河,和你這等在陰溝裡、在地縫間、在花盆底汲取微末養分就以為那是全世界的短淺蚯蚓有本質區别,我即便倒下,也有人歌頌我的美麗!你呢?很讨厭被人踩在腳下吧!你肮髒污穢的行為暴露了你的本性,即使翻身也改變不了你是蚯蚓的事實!”
我一字一句地痛罵着,他一次又一次的加重腳力,妄圖折彎我的腰。
我忘了當時什麼心情,隻覺得和他杠上了。
“都已經跌入塵埃啦!還大言不慚!”他被我言語激怒,面部扭曲的涵蓋着一生的不甘和激憤,聚靈于爪。金色的星光環繞着生長出又長又重的鐵爪,隻聽他喊,“嘗嘗我的碎骨爪!!”
五爪并攏成鑽,沖着我的椎骨不移分毫。
我大吼一聲,“火——雁——!!”
雁嘯聲應聲而響,敞亮且火熱,滑翔而下。
賊人被這突然一擊創飛了出去。
有大塊的血沫從口中噴出,大概胸骨碎裂,難以為繼。
熊熊大火披伏在身,火不容金,金難自存,屬性相克,那賊人死定了。
我是這麼以為的。
那賊人也确實被難以熄滅的雁火燒得血肉相連,可徒然間火中金光大盛,我看見大片的金色液體從火底延伸出去,并以不及掩耳之勢迅速拉伸包裹龐大的火雁。
隻是薄薄的一層硬化金片罷了,如何能禁锢住身披烈焰的火雁,可當火雁融金而出的那一刻,延伸更長的又一層金片再次将火雁包裹,緊接着是無數層,如同見光開放,夜晚一層層閉合花瓣的太陽花,而火雁是被困其中的蚊蠅。
開什麼玩笑?我的坐騎可是四品火雁王,火雁一族中的頂級王者!
怎會敗給強行提升至元嬰修為的邪修?!!
我迸發靈海潮汐,持彎刀砍向巨大的“花苞碉壘”,後者突然旋轉起來,卸了我的全力一擊不說,且将我抛飛。
我因此錯失了良機,眼睜睜看着“花苞碉壘”高速旋轉的同時長出無數巨大的荊刺,貫穿内外。
甚至來不及呼喊,火雁悲鳴着連同自身骨肉和濃腥的血液一起,跟随頂端霍然綻開的花尖一起濺開。
“哈!感謝觀看我碎骨金使的精彩表演!謝謝!謝謝!”魔鬼再次重生在“花芯”肉沫裡,他割裂的嘴角上揚着譏諷十足的大笑。
滾燙的熱風裡攜帶着令人作嘔的腥味,我胃裡痙攣,嗚咽着嘔酸。
好惡心,人死後也會是這樣一攤沒有五官、内髒的肉泥嗎?
我既悲痛又控制不住胃裡的翻江倒海。
火雁,我的火雁。
請獸神原諒我的無能。
“呵哈哈哈哈哈,可憐的小河公主,長這麼大都沒見過如此血腥的場面吧!真可憐。不過沒關系,有我在,我會讓你知道什麼叫人間地獄!!”他發了狠,當着我的面,大力踩踏、碾揉腳底、本就不堪入目的一攤肉泥,那古怪粘稠的細碎聲響刺激着我的每一個神經。
周圍吵雜一片,多的是趁火打劫的熟人。
阿布飛在天上,被他們的教主纏住。
連大乘期神尊的修為也難以掙脫束縛嗎?
那邪修教主分明腳踩“三鼎燃血陣”,強加的修為為何能抵抗住真真正正的——大乘期。
超脫世外的“神”,也有打不過的“人”嗎?
我茫然無措,回過頭,感覺渾身冰涼。
碎骨邪修趁我意志動搖,揮爪沖來,我橫刀擋了又擋,後退的姿勢狼狽又不堪。
借來的修為怎麼能持續這麼長久?!
一時不察,彎刀被爪挑飛。
危機關頭,一聲重響,飛沙走石,“法衣”上的上古密文閃爍着令人心安定的柔和聖光。
是阿布的一縷神識幻化的身影!
我激切地喊:“阿布!”
尾調微顫。
阿布年歲很大,容顔停留在人生最意得志滿的時刻,他回頭叫我,“小河,去和你伊吉彙合,遠離這裡。”
聲音铿铮有力,不似天上的邪修教主幾番纏鬥下來已入頹相,可我仍舊害怕阿布會就此離開。
他已至大乘巅峰,隻等一道大劫,徹底渡化成神。
“阿布會回到小河身邊嗎?”
他微微笑着,滿眼慈愛,“會的,阿布一直都在。”
碎骨邪修不動聲色的掏出一件靈寶飛遁,阿布頭也不回地伸出一根食指,食指尖凝聚一點微末的光亮,快速且精準地打擊将邪修右腿崩成肉渣。
離得遠了,沒聽見他是否慘叫,但一定很疼,逃離的速度隻快不慢。
“别擔心,阿布會為你額吉報仇,至于那剛出生的孩兒,他自有他的命數。然後……”,阿布擡頭望向滿天修士,除了誓死捍衛帝國的将領和士兵,“那些背刺阿布的,不忠于阿布的,阿布會将他們一齊帶走。”
不等我挽留,阿布的神識自行消失,轉而看到的是賀蘭山,他渾身浴血,靠近我時那一股濃重的腥味又讓我想起死狀慘烈的火雁,差點吐了出來。
賀蘭見狀,不再靠近,“伊吉在召喚我們。”
我點頭緊随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