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
......
“應當不會有什麼事吧。”楚夫人王靈犀在廂房内左右踱步,如火上螞蟻,焦躁不安,她不禁向楚鴻飛發着牢騷,“都怪你和那輕狂孩子,非要去得罪那些太監,我現在真是、真是提心吊膽!那些太監,誰知道能做出些什麼事來?”
“我這般做,還不是為了江南商幫。”楚鴻飛又飲了一口茶,這已是今晚第八盞茶了,“你也不用擔心。我已将一部分利益讓給司禮監太監劉福,為的就是得到他的庇護,那傅黨‘皇商’再猖狂,也不敢開罪劉公公。到時候皇商内部明争暗鬥,我等幾大商幫再奪回市場。此計甚妙,絕無差錯,絕無差錯。”
楚鴻飛說着絕無差錯,可眉頭卻緊緊鎖着,他突然道:“嶽丈派來的镖師,皆是镖局好手吧?”
王靈犀白了他一眼,道:“這是自然。我永福镖局頂了尖的一流镖師,現下盡在我府中了。你和麟兒成天叫我擔憂,也就爹爹才能叫我安心。”
她這番嗔怪,倒叫楚鴻飛放下了些懸着的心,他道:“那就好,那就好。”
楚鴻飛突然想到些什麼,問道:“麟兒呢?他現下在何處?”
王靈犀頓了一下:“許是和他那小厮在閑玩吧。”
楚鴻飛恨恨地長歎一聲:“他還是改不了那副脾性。索性近幾年沒有鬧出人命,也便由他去吧。”
王靈犀沒有作聲。
慣子如殺子,王靈犀一直明白。可是、可是......可是那是她求神拜佛、懷胎十月才誕下的麟子。王靈犀一直是知道的,她知道楚麟做的那些事情,知道那些死于非命的小厮丫鬟,知道那個名叫小春的孩子所受的折磨。
可是蝼蟻豈能比肩天之驕子,那些仆人的命,也能算命嗎......
隻要麟兒開心。
一時靜默,唯一能夠聽見的,隻有窗外夜風的呼嘯聲與枝桠的簌簌聲。
“嘎吱——”似乎是踩到落地樹枝的聲響,楚鴻飛一瞬間警覺起來,再也不複往日風輕雲淡的從容樣子,而是狼狽奔到窗邊,打開窗戶向外瞧去。
一雙在夜色中閃爍着幽光的眼睛與楚鴻飛對視。
楚鴻飛松了口氣,那原是隻不知何時翻進牆院的野貓。
......
小春躲在山石中,彎着腰摟着膝蓋,長發稍稍遮住了小春的眼睛。小春仍然在發着抖,因為他不知道什麼時候,便會從遠方傳來一聲犬吠,繼而從黑暗中出現一雙手,将自己拖拽進萬丈深淵。
微弱的、寒涼的月光透過山石的縫隙,照在小春的身上。
小春也變得皎潔,但小春比月光還要涼薄,似乎下一秒就要變得透明,随風而散,也随風歸去。
小春擡起頭看着夜空。
今夜有雲遮擋,群星隐沒不見,唯有那一輪圓月懸在天邊,邊緣隐隐散發着紅光,竟顯得那般詭異。
像是一隻怒睜的眼睛,要将人間一切罪孽都看清。
而遠在房中的楚麟耐心地數着數,萬鈞在楚麟的身邊心急地打着圈,它已經許久沒有玩這個遊戲了,它也很想念好玩的小春。
“三、二、一。”楚麟露出笑來,“小春,躲好了嗎?”
一陣空蕩的回音。
他知道小春不會回答,因此他隻是在自言自語。
楚麟露出了唇邊的虎牙,本該是生氣勃勃的象征,此刻卻像是催命的獠牙,隻聽他道——
“我要來抓小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