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在外面的祥生忙接過明誏手裡的托盤,未來得及回話就聽明誏問,
“船速怎麼變慢了?”
“正要向少爺禀報,”祥生道。
“船老大說前面官府在永定橋設了路障,說是奉上頭指令檢查各類船隻有無私運。因為數量較多,擁擠在一處,所以船速便放緩了。”
“他動作倒是快。”明誏眼底翻出一絲陰郁。
永定橋是北部平原最後一座能被盤查的根據點,船隻過了永定橋便是真正的四通八達。
換句話說,沈寄和或者葉靈昀一定會在永定橋嚴密部署,把葉靈晞給找出來。
大船是不可能原地調頭的,那無疑于不打自招。
“我讓你準備的小船呢?”
“就尾随着這艘船,咱們随時可以換。”
“即刻就換,直接靠岸。”
“現在靠岸?”祥生有些不确定地問。
“眼看就到永定橋了,再不換才是真正的來不及。”
明誏說完回了船艙,将葉靈晞腳上的繩子松開。
“你最好老實跟我走,否則我不介意再次把你打暈。”
“把我打暈你換船豈不吃力?”葉靈晞嘲諷道,“怎麼?我哥哥他們找來了是嗎?”
明誏并不回答葉靈晞的話,隻擡手将一塊絲帕系在了葉靈晞的頭部,遮擋住了眼睛。
“你不堵住我的嘴嗎?不怕我大吼大叫?”
明誏聽出葉靈晞語氣裡的奚落,頓了一頓,還是隻拉住葉靈晞的臂膀,沉聲道,“走。”
被遮擋住眼睛的葉靈晞走得并不快,明誏說沒給她喂藥,但葉靈晞明顯意識到自己腿腳發軟,走在路上如同腳踩棉花,使不上什麼力氣。
耳邊除了微風還拍打在船身上的水聲,更多的是船裡船外五湖四海的聲音,可見這艘船并不是京船,甚至不是固定跑貨的船。
葉靈晞隻能憑借感官來分辨自己所處的環境,隻是也于事無補。
葉靈晞的心思并不專注在走路上,腳下一歪,差點兒往船欄杆的方向栽了過去。
幸好明誏站在外側,一直扶着葉靈晞,才不至于讓她摔跤。
“還說沒給我下藥?”葉靈晞冷笑。
她看不見明誏抿了抿唇沒有吭聲。
幾個人走得不慢,轉眼便下了大船,換上小船。
隻是夜色濃重,沒有人看到葉靈晞的裙擺下面,那雙繡鞋上掉了顆豆子大的北珠。
小船确實小,葉靈晞能感覺到明誏挨着她坐定,而祥生則在外間撐船。
明誏明顯并不打算繼續走水運,小船劃出去并沒有很久,明誏便帶着葉靈晞上了岸。
潮濕且冰涼的植被掃過葉靈晞的臉頰手背,盛滿了深夜的露水沾濕了葉靈晞的衣裙。
野草的腥氣裹挾着泥巴的土氣,葉靈晞在這樣的路上走得艱難,沒走出去幾步明誏索性直接将葉靈晞打橫抱起。
冷風呼嘯,葉靈晞預感到什麼,雖蒙着眼睛但卻直覺般扭過頭去。
幾支冷箭襲來,嗖地一聲沒入身邊人的肌膚,發出兵器沒入肌理的殘忍聲響。
聽見明誏悶哼出聲,随即也卸了力道,葉靈晞從明誏懷裡跌落了下來,一個沒站穩整個人便跌坐在了滿是水汽的草叢裡。
隻是瞬間,熊熊火把便逼近明誏,四面八方包抄過來不少人手。
葉靈晞隔着眼罩也能感覺到各處而來的光亮。
刀光劍影,冷氣森森。
“世子爺,你竟然綁架我妹妹?難不成是活膩了?”
葉靈昀的話音裡寒氣逼人。
“殿前司副都指揮使剛官複原職,可是好大的官威。”
明誏冷哼,正欲伸手扶葉靈晞,卻見沈寄和已經悄無聲息地站在了葉靈晞旁邊。
“可有受傷?”
沈寄和将葉靈晞扶起,伸手解開葉靈晞被束縛着的麻繩。
被綁太久,葉靈晞雙臂早已麻木,沈寄和緩慢地替葉靈晞揉着手臂上的肌肉,試圖讓她舒适一些,順勢也解下了她的眼罩。
葉靈昀手持長劍,走到明誏跟前。
“世子爺,是我請你回京,還是綁你回京?”
“我說過跟你回去了嗎?”
明誏硬聲道,話音未落卻一把拽住了沈寄和而推開了葉靈晞,一把短刃順勢抵住了沈寄和的脖頸,當下便見了紅。
明誏和沈寄和的身量不相上下,隻是明誏如同困獸之鬥用了十成十的力氣挾持住沈寄和,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寄和!”
“大哥哥!”
葉靈晞驚呼,怒目而視道,“明誏,你何必?!”
“從我在會靈觀帶你走的那一刻,我就沒有了退路。”
明誏喉結滾動,手下的短刃又往前遞了一分。
“晞兒,偌大的邺京,從來沒有我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