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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房間。
溫遇雙腿并攏,兩隻手放在膝蓋上,俨然一副小學生坐姿。
她微垂着頭,被酒精帶得似乎有點困,眼睛閉上又睜開,實在忍不住就擡手揉眼睛。
而此時謝聞頌雙手環胸坐在她對面。
處于中間位置的核桃轉轉黑漆漆的眼珠,瞅了眼安靜如雞的溫遇,又看向面色不太好的自家主人,果斷回到自己的狗窩咬上毛絨球,保持不站隊的态度。
見某人要往桌子上給他磕頭,謝聞頌果斷坐到她旁邊的位置,掌心墊在她額頭上,“你到底是喝了多少。”
溫遇額頭上的紅印還未徹底消去,貼上溫熱幹燥的掌心,眩暈的感覺消散了點。
早上就吃了半個三明治,這一天下來肚子裡沒多少東西,還灌了杯不太好喝的酒,現在胃裡直反酸水,難受得不行,溫遇咕哝着:“餓……”
她嘴癟着,一副可憐樣,舌尖舔了下幹燥的唇瓣,泛着迷茫的眼神看向坐在旁邊的人,眼波清淩淩地又重複了一遍:“謝聞頌,我餓。”
謝聞頌的右手還貼在她的額頭上,視線再往下,就是那雙可憐巴巴望着他的眼睛。
見謝聞頌不說話,溫遇孩子氣地将擋在她額上的手推開,像個小孩一樣開始玩自己裙子上的系帶。
看來他是真的破産了,現在連飯都吃不起了。
手指纏上一圈兩圈,她最終似乎還是被饑餓打敗,正要起身自己去廚房翻吃的,就被某人拽住手腕拉回到座位上。
無奈但又不得不妥協的聲音響在耳邊——
“我去給你做飯,祖宗。”
……
櫥櫃裡有謝聞頌之前存下來的挂面,他看某人剛才直嚷嚷餓的程度,估計等不到電飯鍋煮米飯的時間,他索性直接下了碗面。
端着碗走出廚房的時候,他看見溫遇和核桃四目相對,女孩唇瓣開開合合,不知道在交流什麼。
将需要刷洗的鍋鏟放在洗碗池裡面,他翻出套新的餐具用水沖了下,喚了句:“溫魚魚,吃飯。”
他把餐具放在碗邊,回廚房洗手,再出來的時候,溫遇已經拿着筷子在挑面條。
她吃飯很安靜,一筷子下去隻挑一點面條放進嘴裡,吃相也挺斯文。
也許是因為喝了些酒,胃裡太空,此刻溫熱面條下肚緩解不适感,之前一直皺起的眉頭終于放松下來,模樣和剛才在門口問“能不能把财運還給他”的時候大相徑庭。
心裡嗤了下。
也就吃飯的時候乖巧點。
見溫遇這邊安靜吃飯,謝聞頌又去給核桃添了狗糧,手頭的活兒都忙完以後,他最後還是拉開椅子坐在女孩對面。
面湯上浮的熱氣熏紅溫遇的臉頰,她放下筷子,眼神在桌子上瞟,沒看到抽紙,正想放棄,對面伸手遞過來一包剛拆封的紙巾。
“謝謝。”溫遇雙手接過,認真從裡面抽出一張,擦掉鼻尖的汗珠,動作堪稱一絲不苟。
謝聞頌就這麼靠在椅背上看着她吃飯,本以為她會一直安靜到吃飯結束,卻沒想到她擦過汗之後直愣愣看着他。
“謝聞頌。”溫遇慢吞吞喊他的名字,筷子撥動碗底剩下的一點面條,語氣極其認真,“不管你破沒破産,憑借這碗面的情誼,我都不會對你‘見死不救’的。”
“……”
他真謝謝她哈。
“我沒破産。”謝聞頌雖然并不打算和一個跟醉鬼并無二差的人計較什麼,不過看她一本正經“安慰”自己的模樣确實蠻可愛的,兇都不舍得兇她,隻好用不知道哪兒來的耐心和她解釋:“我隻是搬家了。”
“你不是住在‘環島’嗎?”
“之前是,現在想多去别的地方住住,畢竟我房子多,夠住。”
“……”
這人。
怎麼說話。
這麼讓人不舒服。
溫魚魚選擇繼續埋頭吃面。
她這輩子都無法和他共情。
哪怕這個人是她的竹馬。
“不過——”謝聞頌單手托腮,看着女孩不太想搭理他的樣子莞爾,“放心吧,破産也養得起你,公主。”
-
謝聞頌洗完碗從廚房裡走出來的時候,溫遇側躺在沙發上已經睡着,他從主卧的櫃子裡拿出條毛巾被蓋在女孩身上。
結果他還沒走兩步,身後窸窸窣窣有動靜。
轉身才看見溫遇正皺着眉扯發辮,他湊近看,是發繩上的鑽石星星勾纏住女孩的頭發。
“别扯。”謝聞頌半蹲在沙發邊,掌心握住她正扯頭發的手指,指腹挑出勾繞在五角星輪廓上的發絲,順手幫她把發繩取了下來放在茶幾上。
終于舒服的溫遇再度倒在沙發上閉上了眼,呼吸逐漸平穩。
謝聞頌卻沒着急走,盯着她的睡顔看了會才起身去書房忙。
這麼軟妹的一張臉,怎麼說起話來鋒芒畢露。
偏他還拿她沒辦法。
……
溫遇醒來的時候剛好趕上橙紅色晚霞的最後一縷飄落進落地窗。
拂開臉側的頭發,她睜眼才發現眼前并不是自己的家。
雙手撐在沙發上正要直起上半身,摸着沙發沿的手觸到毛茸茸的質感。
一看,核桃正把下巴擱在沙發沿上,黑漆漆的眼珠目不轉睛看着她。
?
鱗片狀的回憶細碎飄入腦海,她隐約看見了謝聞頌的臉。
“……”
完蛋。
穿上拖鞋走下沙發,溫遇尋着光源找到房間門前,剛要伸手敲,門卻被人從裡面打開。
謝聞頌一身水汽撲了溫遇滿臉,她手還扶在門框上,門裡的強光讓她一下子遮住了眼。
某人似乎發現了什麼,揪着毛巾尾端的手啪一下把燈關掉。
溫遇大腦死機兩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