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慕一路向着郊野狂奔,遠遠地,已經能看到沖天的黑煙彌散,四周都是看熱鬧互通消息的人。
沒人知道,火是怎麼起來的,那一片的民居已經陷入一片火海中,四周都是打水救火的人,哭聲喊聲,求救聲不絕于耳。
阮慕跌跌撞撞地往那邊而去,所幸的是,外祖的那間房子,還隻是燒了一半。
她試圖沖進去,可周圍看見的人立刻拉住她,“火勢太猛了,不行。”
阮慕拿起一桶水,将自己淋了個透,再裹了一床濕被子就直接沖了進去。
剛到門口,她就聽到了激烈的敲門聲,原來竟是照顧外祖的車夫,阮慕忍受着周圍巨大的煙霧和火烤般的溫度,使勁撞門。
因為門被栓住了,在火力下,又扭曲變形,哪怕打開了門栓,門一時半會兒也推不開。
阮慕直接拿起一個滾燙的石頭,使勁敲擊,用力踹,又用盡力氣推。
眼看火勢越來越大,二樣不知道多少次後。
“轟....”
伴随着火勢襲來,門終于應聲而落。
“夫人。”車夫大驚,他知道外頭有人,卻不知道竟然是這個看起來嬌弱的夫人親自冒險而來。
“外...外祖呢?”
已經些微睜開眼睛的老人嘴唇蠕動,"哞...哞..."
時間來不及,阮慕離開和車夫二人合力,将濕被子裹在外祖身上,用盡全身力氣将人擡了出去。
剛走到外頭的空地,就有人幫忙接了過去。
阮慕這才覺得渾身力氣都沒有了,身上疼得厲害,人被嗆得猛烈咳嗽起來。
那樣重的床闆,上頭還有外祖,在平時,阮慕絕不可能擡起來,她也不知道,方才如何竟有那樣大的力氣。
直到天色擦黑,整個火勢才被控制下來,死傷的人不盡其數。
周圍的人都在說,是哪家的人用火不小心,打翻了燈才釀成這樣的禍事。
可也有人私下嘀咕,說是隐約似乎看到有奇怪的陌生男人出現過,可叫他說清楚,他又說是沒有看清,其他更詳細的東西就說不出來了。
“我覺着,像是郡王府...”
“噓,不要命了,沒影兒的事也敢亂說?”有人立刻呵斥了準備開口的人。
這些人再看着面前成為廢墟的家,已經被熏得漆黑的臉上,流下一道道無聲的淚痕。
哪怕自己的家已經被燒成了一片廢墟,依舊有很多人上前幫助。
“姑娘,你的手....”一個婦人看到阮慕的胳膊,驚得長大了嘴巴。
阮慕整個人都是疼的,拉起袖子遮掩了胳膊的燙傷,還能擡起頭笑笑,“待會兒我再處理。”
阮慕懷着沉重無比的心情快速分析了現下的情勢。
她其實也捉襟見肘,可依舊留下了幾兩銀子,那些幫了她的人感恩戴德。
然後阮慕便和車夫一道,借了牛車,将外祖安置在城外的一處廢棄茅屋中,現下要租賃一個房子沒那麼容易,這裡也是周圍人家空置的,阮慕使了銀子才是贊住下來。
本就不多的銀子,在這樣的輪番使用下,越來越少。
車夫将牛車送了回去。
阮慕顧不得自己的傷勢,先進屋子查看老爺子的傷勢。
他人本來就有多處刀傷,還昏迷未醒,又在煙熏火燎的環境中呆了那麼長時間。
阮慕看到外祖身上的燒傷,眼淚有些控制不住,才短短兩年沒見,她不知道為何外祖竟然從矍铄的狀态變得這樣瘦弱,枯瘦的手臂上,燒傷血紅一片,開始發黑。
她細細地清理,又上了自己研制藥,這樣細細處理下來,已經過去了兩個時辰。
外祖的刀傷也有些發炎,阮慕重新又上了藥,隻期待着病情千萬不要再惡化。
她細細地給老人把已經熏黑的臉擦洗幹淨。
看着老人瘦弱,沒有血色的臉,止不住地皺眉頭。
車夫就是在這個時候回來的,他身上的衣裳有些亂,急促的腳步剛進來,就立即開口,“夫人,外頭好像發生了什麼事,街上都是人,好些兵都出來了,您晚上要不留在這兒,我在外頭守着...”可到底是男女有别,車夫又開口,“我去遠一點的地方守着,外頭不平靜,我走的時候,已經開始亂得厲害,有些人家都在收拾東西離開。”
阮慕一直是知道這些時日以來,上面的波詭雲谲。
在這樣的情況下,崔煊還去了郡王府,探望縣主。
阮慕很想笑了笑,卻發現自己的臉上湧出熱意。
“夫人...你...你的手?”
車夫以為阮慕是被今晚的情況吓着了,是啊,他一個從前在外頭走南闖北的男人都有些被吓到,更何況是一個深閨的夫人。
阮慕擦了擦臉,現在還不是難過的時候,她擡起手,這個時候才感知到,那後知後覺地痛感。
她隔壁上被燎了一片,一塊木闆掉下來正好砸中,當時她沒來得及處理,現在才得了空,發覺這痛感機會叫她有些無法忍受,眼淚又漱漱而落。
她本就是大夫,自己忍着疼處理了很久,連車夫都有些看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