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夫子倒是有些訝異。
瞧着這模樣,倒像是認真起來了?
友人的藝術什麼水準他是知道的,前十幾年,聲名赫赫的名醫趙金手可是如雷貫耳,金手不是他的名字,意思隻是說,但凡他碰過的病人,金手一開,便死不了。
什麼東西能難倒他啊,這小姑娘,大約就是對醫術有些興趣?或是家人病了?
錢夫子這樣猜想的時候,那趙大夫已經直接站起來,拍手喟歎,“好啊,好,我已經許久沒有遇到這樣的好大夫了!”
這女子竟是大夫?
錢夫子驚訝,他這個老友可是等閑不會誇人的。
他瞧了瞧自己的學生,見他雖然不經意地品茗,可眼睛卻總不經意地看一眼過去。
錢夫子心裡好笑,又十分想要看他的好戲,畢竟,他這個學生可是在很小的時候就能規勸他,“少喝酒”的狠角色,因此還能在他房門口守上一夜,叫他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頭。
“你看上這大夫了?”他戲谑地問。
崔煊眉頭立刻一蹙,“這位是建邺指名的阮大夫,樂善好施,因為一個腦傷病人暫時找不到法子,我才帶她過來隻是,希望早日解救病人。”
呵,好正經。
“那你瞧不上她?”
崔煊不看他,“非禮勿言。”
正經過頭了。
“行吧,哎呀,這山上可是更冷一些的,你們又剛爬了上來,等會兒一涼,容易生病的,可惜了,我這裡也沒有厚衣裳,你一個大男人想必倒是無礙的...”錢夫子看了一眼那頭呵趙大夫熱切談話的女子,便什麼都沒有再說。
崔煊不動聲色,似乎根本不在意,倒是問起了老人身體。
片刻後,“好,我們便去抓蛇!”
趙老大夫突然開口。
崔煊擡眼看過去,阮慕已經站了起來,抓蛇?
趙大夫和阮慕走過來,趙大夫倒是沒多說什麼,隻是看阮慕的目光,充滿了滿意的欣賞,那是長輩對後輩的認可。
阮慕覺得還是有必要和崔煊講一下,畢竟是和人家一起來的,“藥引需要幾味,趙老大夫陪同我去捉。”
崔煊臉色嚴肅,方才他聽到了,那是去捉蛇!她怎麼敢?
又因為她主動告知他,不知為何,崔煊眉眼又柔和下來。
“走吧。”随即将手上的披風遞過去,不給她推辭的機會,“山風大,你若病了,病人由誰來救?”
阮慕便接了過來。
她手腳的确已經開始覺得冷,現下的身體,竟似真的有些不若從前。
“你别去,人多了,容易打草驚蛇。”趙老大夫開口阻止崔煊。
“崔大人,這事我常幹的,十分熟稔,片刻後便能回,煩請你稍稍等我。”
崔煊張了張嘴,卻也不好再說什麼,
“那便小心,我事也未辦完,你無需着急。”
阮慕點點頭,裹上披風,便先離開。
直到人影已經消失不見,一個幽幽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你還有何事未辦完?莫非是看望老夫還有何話說?”可是那表情俨然就是我同你小子無話可說。
崔煊看了這老頑童一眼,便從身後當真是拿了公文出來。
在錢夫子瞠目結舌的目光中,淡定自若地開始看了起來,一點不受他絲毫影響。
無趣,寡淡!
果然還是那個極其無趣的小子。
“哎喲,我也覺着冷啊,你給我一個披風。”老爺子開始哼哼。
“哎呀,你去不了是不是很擔心人家啊?”
崔煊擡眼看了他一眼,譏诮一笑,“人是我帶來的,她是建邺保安堂的大夫,自然要護人周全。”
“哦喲,要護啊,連你最怕的蛇也敢去護?你難倒就沒派人跟着保護?還要自個兒去?”
崔煊淡淡地,“職責所在,自當盡心。”
老人暗自咂舌。
這人對這女子到底是有意思還是沒意思啊。
片刻後,他又說,“哎呀,這山上可不止有她要捉的蛇,還有許多毒蛇毒蟲,這麼久沒回來,怕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崔煊繼續看公文。
老人見他終究還是個木頭,便沒了興趣,自個兒去那頭的躺椅上,在山風中晃悠起來。
是啊,人家小姑娘叫他可是崔大人,那麼客氣,想來兩人那是沒有什麼關系的喲~
崔煊又看了幾行,卻覺得有些心浮氣躁。
擡起眼睛往右前方看了一眼,一個黑影瞬間消失。
他處理事情便還是慢了許多,覺得時間過得有些太慢。
終于等他忍不住想要站起來的時候,那頭終于出現了一點響動,他立刻擡眼看過去,人也站了起來。
果然,那盡頭拐角處,一抹月白色的纖細身影出現。
崔煊看過去,目光不由得凝住,那身影腰上挂了一個背簍,滿臉喜悅的女子眉眼彎彎,朝他大步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