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隻是一個照面,還是誘發了阮慕在骨子裡的不喜歡和膽怯。
在京城的兩年裡,若說誰磋磨最多,誰給的氣最多,比起二夫人,其實這個大姑更不遑多讓。
“崔少夫人。”
見阮慕認出了她,崔熹驚詫無比,聲音都尖利起來,“竟,當真是你?”
崔煊移步,站到阮慕中間,阻隔了崔熹的視線。
崔熹這才從驚駭中回神,看着自己的弟弟,一時驚怒交加,“你早知道她在這裡了?你早見過她了?你們相見多久?你現在這是護着她?”
崔熹有些混亂,腦中有無數的問号。
“阮慕行醫,是建邺有名的大夫。”崔煊解釋,“我同她确因公事見過,那又如何?”
至于他還有許多的私心,現下隻會妨礙她的名聲,這些,他可日後再同崔熹,同家人一件一件地分說明白。
可崔熹看了看崔煊,又看了看阮慕,突然冷笑一聲。
“你該不會忘了過去她做了些什麼才能嫁給你吧?現下,呵,她不僅想盡辦法要見你,身邊還有其他男人,真是沒有想到,過去這個阮慕文文弱弱畏畏縮縮,其實挺有手段勾人的嘛...”
這話實在是難聽了。
“崔熹!”崔煊怒喝。
阮慕從來都不是忍氣吞聲的性格,從前她忍耐,是因為愛慕,是因為想要融入,是因為她一個孤女進入高門大戶而自卑,可現在,這些東西都已經已經不複存在。
“崔少夫人無端的指摘可有憑據,若是沒有,那麼崔大人,我可以狀告她無故辱我清白麼?李公子是證人,大人您,也應當是聽見了的。”
李昉可以直接是證人,而崔熹是他的姐姐,阮慕不覺得崔煊會幫自己,這樣說,不過口舌之快罷了。
心中一時覺得灰心,低頭不想看人。
“這事,我自會處理,還你公道。”崔煊認真道。
阮慕愣了一下,
不知為何,她突然就想起了從前。
她過去許多次被欺負時,她想要去找她彼時的丈夫傾訴時,得到的總是他的冷臉和背影,唯一的一次,他也隻是淡淡地說,“崔熹性格直,你不要同她計較便是。”
那時候的她,心心念念期盼的便是,會否有一日,她的夫君可以同她說一句,“我來處理,我會給你公道。”
沒想到,這日,她竟真的聽到了這句話。
隻是,從前她以為一定會感動的自己,現下卻隻覺得有些好笑。
“三弟,從前她做過些什麼難道你到忘了嗎?”崔熹剛才被崔煊的怒喝吓得一縮,可現在又覺得啼笑皆非,随即又理直氣壯起來,看着阮慕的目光充滿鄙夷。
“為了嫁給你,她從前做了什麼,害了你的姻緣,還這樣陰魂不散,”崔熹不知想到了什麼,臉色愈發難看起來,“是不是他知道你要來建邺,所以才跑到這裡來?是不是她故意接近你,就連現在的事情,是不是她早知道我們今天要來這裡,所以提前弄了個什麼墳,誰知道裡面埋的是什麼東西?說不準就是一頭畜生....”
“啪!”
崔熹的話陡然而斷。
臉上火辣辣地疼,她低頭有些不可置信,而後擡起頭,看着面前剛剛扇了她巴掌的女人,那個從前在家裡八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女人,從來唯唯諾諾,沒有人看得起的人。
打她?
她竟然打了她?
她竟然敢打她?
崔熹幾乎目眦欲裂,片刻功夫,她反應過來後,幾乎暴怒,指着阮慕,而後沖過去就要把這個巴掌扇回去。
然而,她暴怒的身軀被崔煊攔住。
“她打我?你看到的,你還攔我?我們是不是一母同胞的姐弟?你竟偏幫外人,還是這個人?”崔熹幾乎目眦欲裂,臉色大變。
阮慕雙拳攥緊,就算是崔熹現下沖過來,她也是不怕的,大不了再打一架。
隻是她帶了那許多的人,自己約莫着是要吃虧的。
可是她顧不了那麼多,崔熹罵她可以,罵什麼都可以,如何惡意揣測她,阮慕都無所謂,可是她不能辱罵自己的外祖。
她不能,誰也不能!
崔煊一把拉住已經有些偏執的崔熹,“你看看自己現在什麼樣子?”
崔熹臉上有紅印,又因為整個人暴怒,顯得猙獰無比,哪有一點貴女的姿态。
“我被打了。”崔熹的理智漸漸回歸,看着崔煊道。
“和離後,她便已經在這裡五年,這塊地....你看看周圍,像是新的嗎?沒有腦子,可以試着長一長,莫要以為來了這裡,就可以自恃身份随意欺辱他人,這是崔家的門風,還是你去李家學到的章法?”
這話實在有些重了,毫不留情,甚至連崔熹的夫家都連帶進去。
崔熹臉色發白,她的弟弟不僅沒有幫她,甚至還責怪她!
“我又沒有欺辱他人。”
崔煊簡直要氣笑了,“那你欺辱的誰?就因為她從前...同我...你便覺得她可以肆意欺負,這樣看來,同我扯上幹系倒真不是什麼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