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聽李昉說了許多次,他家裡已經同意兩個人的事情,可其實阮慕從李昉最初出現在她生活當中就是拒絕的态度。
彼時,她生了很重的病,等意識清醒過來時,都已經過了十幾日,而她的病又用了許多珍貴的藥材,可以說,若非李昉,她就算是她保住了小命,可能身體也會比現在更差。
她不是無知無覺,知曉人家這樣幫助自己,況且李昉也并沒有藏着掖着,他可能也覺得,像她這樣一個孤女,還是和離過的,能入李家應當是不會拒絕。
那時候阮慕就已經同他說得十分清楚,可李昉在短暫的驚訝過後,便非常厚顔地表示要求阮慕回報,隻是回報的東西,他是不要銀子的,既然是幫了她治病,那麼日後李家的人有什麼頭疼腦熱的,特别是他自己有什麼頭疼腦熱,那都是要找阮慕的。
後來便死纏爛打上了。
其實他最初可能真的隻是在船上的時候被驚豔,打算納回去做一個小妾,可是後來反而是阮慕不同意,他便更加上心,一發不可收拾。
哪怕阮慕其實已經十分厚顔,在李昉行動明确,可嘴上其實什麼都沒說的時候,她就厚顔直接先表示自己沒那個意思。
可李昉啼笑皆非回她,“我何時說我有那個意思了,阮大夫啊阮大夫,莫非你誤會了什麼?”
阮慕真的...很沒臉,好似她自作多情。
她隻是不想事情誤會加深,也不想李昉白費功夫。
可是後來,李昉又在直接表達想要娶她後,非常懂得甩鍋,“我本來是沒那個意思的,可是上次你說了之後,我發覺你的提議也不錯。”
阮慕簡直是無言。
她從未見過如此厚顔無恥之人。
可李昉笑嘻嘻的,竟真的那樣恬不知恥。
阮慕還記得在船上第一次相見的時候,這人還是很正經的,但其實.....
後來,因為一直沒有搞定他父母,所以事情也耽擱下來,現下...
阮慕心頭有些好笑,她做夢也沒有想到,解決李昉父母的人,會是崔煊,他竟親自上門娶找了李大人。
他應當是覺得,自己現在的樣子,一個抛頭露面的大夫的确是不好嫁人了,所以,之前便想着,他自己可以納她回去做個妾室?
現下發現了還有其他的人,便來幫她解決親事的麻煩。
他...還真當是個好人。
阮慕簡直啼笑皆非。
他是把她當做他自己的責任了,他是可憐現在的她吧。
總之,阮慕明白了他的意思,可她,真的不需要。
所以,阮慕自然是拒絕了李昉,可他偏偏每次都說,“現下不同意,好,那我明日再來問一次。”
這叫阮慕頗為無奈。
試過許多法子,對李昉都是無用的,後來她便也是妥協了。
說心裡話,阮慕其實不讨厭李昉,相反,若是做尋常的友人,她是十分樂意的,隻是,對于再嫁人的事情,她沒有一點點的想法。
從前那些晦暗的日子大抵是消磨了她所有的期待,也不覺得成親後便能過上叫人歡喜的日子,更加不覺得,她自己還能喜歡上任何人。
若是喜歡不上,那成親又有什麼意義?
崔煊是在第三日後,才意外從旁人口中得知,工事的現場添了藥飲防暑,這是好事,他知曉了便是藥誇獎一番,又提及了,銀子不用節省。
在該節省的地方節省,該用的地方用,若是少了中飽私囊,其實銀子大體上是比較寬裕的。
而後,便聽說人還要往保安堂跑一趟,他才下意識問了一句,“是哪位大夫開的方子?”
等聽到那兩個字的時候,崔煊心神一顫。
這幾日他刻意叫自己不去想,可現在乍然聽到,卻好似有一種日日都在念想的熟悉感覺,僅僅聽到名字,他幹涸的心口似乎都潤澤許多。
“大人是覺得不好麼,要不幹脆請太醫來開方子?”下頭的人看到上官臉色,擔憂問。
崔煊突然驚醒,“不,很好。”
他又補充,“阮大夫的方子,很好。”
極好,自然是極好的。
過了幾日,崔煊來現場巡視。
然後便看到不遠處的閣樓上,圍了好幾個人。
見崔煊注意到,旁邊的下官趕緊解釋,“方才一個工人不小心摔了,叫了大夫過來醫治,恰好是那位阮大夫在這裡,其實本來,下官是打算去叫一個男大夫的,這,男人傷了腿,叫一個女...看了摸了算是怎麼回事...而且,這裡到處但是男人...”
這也是現在管事的人是崔煊,若換做以往,這樣的事情,怎可能叫大夫,直接将人轟走就算是不錯了,有的甚至還要倒打一耙,說你自己不小心摔了,耽誤了進度,還是要問罪的。
崔煊蹙眉。
那人以為自己說中了上司的心思,“下官...還是去叫人換一個大夫。”
“若徐大人傷了,阮大夫在這裡卻不救治,徐大人也覺得可以?若是生命垂危,也是不叫女大夫醫治?大夫治病救人,莫非在徐大人眼裡,大夫救人的時候是在做什麼?”
這一聲聲疾言厲色,那徐大人還以為自己作對了,不曾想着一通指責下來,叫他直接後背冷汗岑岑。
“我...下官...”
崔煊沒有再說什麼,直接往那邊而去。
那人摔得極重,還未看清楚,鼻尖便傳來一陣血腥味,地上也是一灘鮮血已經微微凝固有些發黑。
周圍圍了好些人,都是窮苦工人打扮,因為關切同時也可以需要他們的幫忙,所以并未驅趕。
每個人面色凝重,根本無人無思索,這大夫是個女子,女子随便觸碰後有什麼問題。
那受傷的工人頭部摔傷,已經暈了過去,滿頭的血,而腿上又插入了一根木材,鮮血入注。
若是不及時将木材取出來,再這樣下去血流不止腿也可能保不住,還恐傷及性命。